那一盞飄飄不定的月光,就落在她單薄起伏的背脊,後背繃出了細細的蝴蝶骨,左肩的西服因為姿勢挂不住地下落,一小片系着珠光吊帶的肩膀瑩潤幹淨。
她的側影輪廓很美,身段細緻,氣質卻過于孤傲清冷,反而不容易給人暧昧或引誘的錯覺,有種高潔的沉靜。
分明是晃眼的白,他不知為何,卻看見了燒傷的痕迹。
聞也匆匆錯開眼,喉結咽得僵硬,他又問了一遍:“……這是你的夢想?”
隔幾秒,他聽見宋昭甯輕若無聲地歎:“這是我死去的夢想。”
他想起來,這是宋昭甯回答的第二個問題。
她要保住懷願的夢想,是因為自己的夢想已經死去。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聞也看着她再點起一支煙,纖細的白色煙管夾在指尖,娴熟地呼氣,奶白色的煙霧散在昏橙的燈光下,像彌散的碎金。
“沒辦法堅持嗎?”
“什麼問題。”
宋昭甯失笑,她偏過頭,刻意把煙揚得遠一點,這裡沒有對流風,煙味擴得很誠心,四面八方,像一張看不見的網籠罩他。
“我很忙。”
她這一次終于真真切切地笑起來,眼尾微微彎着,帶着對他的一點兒縱容和無奈:“和我在一起,不用一直談論我。”
一縷細白的煙霧從她指尖緩緩騰升,聞也久久不語。
宋昭甯終于問:“那麼你呢?”
你的夢想還長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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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麼吻到一起,誰也不記得了。
她的西服完全被剝下,就像時節裡剝了殼兒的荔枝,嫩着水靈靈的光,長發又盈又軟,在指尖如遊魚擺尾地過一遭,留下餘味無盡的清冷尾調。
細若蒲柳的腰肢,橫坐在他因為發力而筋骨分明的手臂,宋昭甯隻手撥過他的額發,眉骨鋒利修長,眼睛的形狀卻很好看,是微微開扇的雙眼皮,東方寫意中式内斂,因為還年輕,也不常笑,眼睑幾乎沒有細紋。
她的手指輕輕揩過,柔軟得像一個經年不醒的美夢。
煙還在燒,她想舉得更遠一些,卻被聞也抓着手腕别到胸前,她低低地笑起來,氣息還是很穩,心跳微微紊亂。
“什麼時候學的抽煙?”
宋昭甯低下頭吻他,他偏頭得快,柔軟的觸碰落在唇角,她也不惱,就用那種很輕,但很難招架的聲音笑起來。
“不記得。”
她說:“可能十幾歲。那時候壓力很大,經常睡不好,一開始隻是試一試,能壓得住情緒,這些年也就過來了。”
十幾歲,壓力大。
她接手公司的時間沒那麼早,應該是車禍過後,漫長到沒有盡頭的複健期間。
聞也抿住唇角。
“想勸我戒煙?”
聞也挪過視線,從她還剩小半截的煙,到她明亮的眼。
她的手按住他的胸膛,每一聲心跳都重過一聲,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清晰,她更低地彎下身,手指擦過他冷硬下颌,近乎是哄人的語氣:“别勸。我要抽很多的煙,要喝很多的酒,才能睡一個好覺。”
聞也閉上眼睛。
“我總做夢。”
她的吻不像吻,輕輕一點,即觸即分,聞也側額筋脈突張,猙獰卻性感,她手指摁上去,很新奇般地撫摸。
“夢見一場大火。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出過事,差一點死,自那之後,我忘記了一些事情。”
這個姿勢誰也避不開誰,他被動地承受着,聽她細細地念:“……聞也。”
這樣近的距離,這樣模糊的燈光,其實什麼都看不清,鏡花水月,霧裡閣樓。
偏偏眼睛裡映着彼此,于是所有曾經在腦海中回憶了上萬遍的細節在此刻驟然明晰,聞也知道自己哪怕閉上眼也能看見。
無關情欲和風月的吻。
他笨拙地接納和承受,她便教他進入糾纏,最後眼眸黯了又黯,水光淋漓地分開。
這裡不是一個好地方。
全景的窗戶,任誰路過看一眼都能将春光盡收眼底。聞也抱着她找到開關,光源在眼底盡數收攏,隻剩半盞遙遠朦胧的月光,充當這個夜裡的唯一見客。
她靈巧秀氣的鼻尖輕輕抵着他,親昵暧昧地蹭了一下。
“你對我有反應。”
不可能沒有。
成年男女,又是腰腹緊貼,縱然吻得克制,但她手指流連輾轉而下的地方,又是一團熱烈的火。
聞也難堪地避開她,這個姿勢抱了太久,他核心很好,不至于多累,但她很壞,有意往下撩撥。
再出口時已然沙啞得不能聽:“……你别動。”
宋昭甯貼着他通紅耳骨,視線微微凝縮,借着蕩下來的月光看清耳後傷疤。
還好這個角度藏起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她軟着聲音:“我幫你好不好?”
——見鬼!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