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非不知道周忌敏到底是怎麼想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用接受白女士和周叔叔的婚禮,強迫自己将之前那件事徹底蓋過去。
周叔叔無法跟她道歉,她也無法跟白女士道歉。
好像一旦道歉,隻會重新揭起傷疤。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體面、最不動聲色的方法。
但白郁非覺得,她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又不忍澆滅她的熱情。
周忌敏雖然和秦語蘇是同班同學,但不怎麼熟,更别提陳舊了,所以她在圖書館坐下後,略顯拘謹地掏出作業來做。
陳舊還是随便找了本閑書在看,秦語蘇把自己整理好的不懂的題遞給白郁非,四人各做各的事。
快四點時,周忌敏也把自己不會的題遞給白郁非,白郁非像流水線一樣解題,再做自己的卷子。
哪怕這樣,白郁非做作業的速度也比她們倆快,周忌敏第一次和她一起做作業,無法不感慨她們之間的差距。曾經她隻是淺顯地知道小非姐考試成績一直很好,直到此刻,她才發現,所有結果上的差距,在過程中早已凸顯。
周忌敏以前覺得,無論她怎麼樣,總有爸爸會給她兜底的,在别人為上一中而努力奮鬥時,她可以輕飄飄地說自己不想去一中,三中也挺好的。
已經完全不知道,為一件事花力氣付出,是什麼樣的感覺。
慢慢長大後,周忌敏又發現不是每一件事,爸爸都會幫她兜底,突然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她看着眉頭緊鎖正和一道難題鬥争的白郁非,漸漸失神。
下午的學習快結束,圖書館裡幾乎沒什麼人了,陳舊示意秦語蘇可以先回去取滑闆,反正她家離這兒近,還能先把書包放回家,她們直接在圖書館外的廣場上彙合。
秦語蘇點點頭,背着書包先離開。
她剛從拐角那兒過去,消失在一排排書架後面,陳舊便敲了敲桌子,白郁非擡頭看她。
“秦語蘇她,最近那個美術班真的很忙嗎?”陳舊小聲地問,周忌敏注意到,也擡起頭來。
“是挺忙的,她每天晚上會畫到很晚才回家。”
“這個我知道,是在李宸喬還有林厘然租的她家房子裡吧。”
“嗯,她忙起來,和我都不怎麼見面,都是電話聯系。”聽出陳舊想問什麼,白郁非幫秦語蘇解釋着。
“但是,她跟你打電話的時候,還是很開朗吧?”陳舊若有所思。
“累啊,有時候累得都不想說話了,但我有事找她,逼她陪我聊天。”白郁非笑着。
陳舊不說話了,她知道白郁非在緩和她心中的疑惑,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你們在說秦語蘇嗎?”一旁的周忌敏突然出聲。
“啊?是啊。”白郁非看向她。
“秦語蘇前陣子被老師罰了,因為她在課堂上畫畫,物理老師很生氣,讓她隻要上他的課,就都站到後面去。”
白郁非張了張嘴,她從沒聽秦語蘇提起過這件事。
“這麼嚴重?”陳舊驚訝,印象中,她犯了大錯才會被八中老師這樣懲罰,隻是在課上畫了一次畫,不至于吧。
“其實,主要是因為等文理分科後,秦語蘇選擇理科兩門,再選擇走美術小科,物理肯定是不用學了的,所以才這樣做,但物理老師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殺雞儆猴,如果不嚴懲她,會有其他要學小科的同學紛紛效仿。”
“出頭鳥的意思,是吧?”陳舊換種說法解讀。
“可以這麼理解,不過,也不會真一直讓她站的,我猜,等假期結束後,就會讓她接着聽課了。”
“好吧,她有這麼急?”陳舊對着白郁非疑惑道,“時間有這麼不夠用嗎?”
白郁非搖搖頭,最近秦語蘇有什麼事都壓在心裡,白郁非怕她壓力太大,也就沒問過,誰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可能,她是想趁這段時間看看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走這條路吧,如果不适合,趁早改主意。”白郁非隻能按照自己心裡猜測的,給出暫時性的結論。
“我說你們這群好學生啊,有必要繃得那麼緊嗎?人生有一兩次的差錯,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白郁非笑笑,把作業都收進書包。
出了圖書館,周忌敏打了輛車,打算和白郁非一起去商場。
陳舊老遠就看到抱着滑闆坐在花壇邊上的秦語蘇,和白郁非道别後,往她的方向跑去。
秦語蘇正發呆,陳舊突然從她身後竄出來,搶了她的滑闆就上闆滑走。
回頭沖她招手,讓她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