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陳悅的女童緊緊抓着母親的衣角，将她拽得幾乎彎下腰。陳詩詞回過神來，趕緊低頭，看見孩子對她高高舉起了手，小小的手掌中托舉着一枚金色的芯核，上面纏繞着一根相當眼熟的、發着熒熒光芒的紅線。

“媽媽，怎麼辦？！”

陳悅一邊舉着手，一邊用手努力去抹眼淚。但即便她不停擦拭着眼角，還是有大顆大顆的眼珠子，不斷順着指縫滾落，将深紅色的地毯打濕，像暈開了一片斑駁的血迹。

“我已經解開了……大姐姐給我的護身符，但是她沒有回來……怎麼辦、怎麼辦？！”

“——媽媽！我該怎麼辦？！”

小孩哭得叫人揪心，秦徹快步走上前，陳詩雨也趕緊蹲下來，絞盡腦汁安慰孩子。

“不會的、不會的，”她自己也慌得六神無主，與其說是在安慰孩子，不如說是在安慰她自己，“你的小刀姐姐那麼厲害，她一定沒事的、沒事的……她連槍都不怕，沒有什麼能傷害到她的……”

“不是的！”

陳悅凄厲地哭叫着，很難想象這麼小的身體，卻能發出這麼尖利的聲音，“她答應過我的！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大姐姐不會撒謊！她沒有騙過我，和爸爸不一樣，她真的遇到危險了！”

陳詩詞的脊背像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了。

她的眼圈迅速變紅，痛楚地閉了閉眼，無力地抖着嘴唇，試圖說點什麼——

被秦徹制止了。

“讓我來。”Evol拉開椅子，示意陳詩詞坐下休息，秦徹在陳悅面前單膝蹲下，直視這個勇敢又敏銳的孩子。

“你好，陳悅，很高興認識你，”秦徹放緩了聲音，确保孩子能聽清自己在說什麼，“歡迎你來到我的城堡做客，或許你聽過我的名字，我是暗點的首領，秦徹。”

小孩聽到他的話後，抽噎着，從掌心擡起盈滿淚光的眼睛，認真地看了看他的臉。

“你好……首領大哥哥，我是悅悅，我知道你……”她抽抽搭搭着，卻還是在努力組織語言，回答着他，是個有禮貌的孩子，“遇到大姐姐的時候，我用你吓過她，讓她不要吃掉我，不然暗點首領不、不會放過她的。”

他頓時失笑。

N109區的無冕之王，那麼多小孩子崇拜你，你一定很厲害、很能打吧？……原來說的是這個意思。

“你害怕她，所以吓唬她？”秦徹順着陳悅的話繼續問下去，讓小孩分散一下注意力，“那你們怎麼成為朋友的？”

“因為她看起來兇兇的、髒髒的，好像很久沒吃飯了，我怕她吃了我，”陳悅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是大姐姐，沒有罵我、也沒有打我，還給了我芯核，救了媽媽，把要殺我們的壞人都打死了，她是好人。”

秦徹覺得她很有眼光。

這段話值得錄下來，設置成鬧鐘鈴聲，循環播放給小刀聽。

“既然如此，你就該相信你的好人姐姐，她是在忙着跟壞人戰鬥，沒時間回你，不是故意不理你。等到壞人全都消滅了，她就回來見你了。”

“你看。”

他伸出手，勾住芯核上的紅線。

紅線沒有實質，察覺到他的靠近後，晃動着纏住了他的手指，發現不是主人後又恹恹地垂下，沿着手背蜿蜒着想離開。被Evol攏在指尖，就脾氣很差地瘋狂扭動了起來，試圖掙脫，還不小心給自己打了個死結。

“看，生龍活虎，精神奕奕。”

陳悅睜着大眼睛，舉着手裡的芯核，呆呆地看着他欺負小毛線。秦徹淡定回視，又逆毛搓了一把沖他弓起身體的紅線。

“或者，也可以試着相信我，相信我會把你的好人姐姐，活蹦亂跳地帶回來。”

手上雖然觸碰不到實感，但看着紅線還很有精神的樣子，能推測出小刀還活着，這讓他稍感安慰。秦徹松開手，任由紅線遊回芯核上，呲溜一下盤踞了起來，沖着他威脅地拍動尾端。

如果它會說話，估計也是一連串不能聽的電報。

……就連Evol也跟主人一樣，脾氣真差。

秦徹注視着紅線毛毛躁躁地扭動，将身上的死結解開，中途幾次躺平了，又炸着線頭爬起來把疙瘩扯開。這時候如果把手伸過去，可能會被絞殺。這麼想着，他将目光重新轉向陳悅，卻沒發現自己的氣息平緩了下來。

“這是暗點首領對你許下的承諾，我從不違背誓言。”

小孩仰着臉看了他好一會兒，沒有回應他的許諾，反而語出驚人。“大哥哥，”她一臉鄭重地詢問，“……你喜歡大姐姐嗎？”

秦徹微怔。

“我也想問您一個問題。”

陳詩詞靠坐在餐桌旁，看着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了一會兒後，她的臉色終于恢複到了正常，雖然還是布滿憔悴，但沒有之前那麼吓人了。

“按照您的描述，您和小刀應該隻是初步達成了合作約定吧？”

自走進公館後，她第一次直視了秦徹的眼睛，眼中的警惕減弱，取而代之的是探究。

“如果隻是以盟友的身份，隻要确認她還活着、不會讓你們剛定下的合作失效，那就夠了吧？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她直截了當地詢問。

“我想請問——”

“您到底是以何種身份，向我們做出這樣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