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身份。

秦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說是盟友，他的言行舉止，早已跨越了合作夥伴的界線。

如果說是保護者，他明明對她心懷不軌，而她也絕不甘于擔任被保護的對象。

如果說是追求者，蒙在兩人表面上的利益關系，又讓這層渴求顯得如此脆弱，且令人不齒。

如果說是對手，他卻不滿足于僅僅與她端坐在棋盤對面，正人君子般，一來一回落下棋子，還希望與她更加地、更深地、更熱烈地……

……

他是如此挫敗地發現，到了現在，他所擁有的唯一一個被雙方認同過的身份，僅僅隻是盟友。

而身為盟友，他做得實在太急迫，太超過了……或許，這就是小刀離開的原因，但——

“——我是她老婆。”

陳詩詞：？？？

秦徹淡定地丢下一個重磅炸彈，完全不在意陳姐聽到後像被雷劈了一樣，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繼續控訴着。

“小刀剛進據點的時候，就說她是我親口認證過的老公。”

“還說我跟她失散多年，一個人在城裡逍遙快活，留她一個人在村裡帶娃。還讓我把悅悅當成我跟她的孩子，現在帶着你們來投靠我，我要是不肯收留她，她就要去獵人協會告我抛夫棄子。”

……陳詩詞看起來腳趾頭能摳出一座新公館。

“不然您認為，除了這些理由之外，還有什麼能解釋我所做的一切嗎？”

秦徹聳了聳肩，一臉輕松地說。

“因為她把我手下揍了個遍？因為她踩碎了我據點裡所有的盾？還是踹碎了我的窗戶？又或是報廢了我的一個訓練場？”

“當然，”他補充道，“這些都無關痛癢，無論是補償金還是維修費都是小數字，她玩得開心，我看得也愉快，隻要她願意，把暗點給她玩也可以。”

……陳詩詞看起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拔下來。

成功誤導了陳姐，看着對方尴尬得恨不得換個星球生活的樣子，秦徹心裡卻并不覺得高興。

是了，明明是小刀先來招惹他的。

又說他是她的老婆，又是把他壓倒在地上，摸着他的眼睛對他微笑，又是張口就對他說喜歡——說，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的力量一樣，毫不設防地将自己的弱點全部展示給他，一直、一直，在坦誠熱烈地直視他，以目光親吻他……

……卻從來不想要他。

憑什麼，不可能，想都别想。

秦徹陰郁地想着。打算放棄即将到手的獵物前，問過獵物的意見了嗎？如果她不願意狩獵他，他也不介意親自教導，好叫她刻骨銘心，記住在招惹到猛獸後，永遠不要試圖轉身逃跑。

——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被成功激怒的猛獸盯上脆弱的後頸。

“所以，您覺得，”好心給小刀面前的這位長輩，留下一些喘息的時間，秦徹慢條斯理地反問陳姐，“我現在，是在以什麼身份，對你們許下這樣的承諾？”

……陳詩詞看起像是要滿地找雞毛撣子揍人。

她撐着餐桌緩了好半天，才捂着頭開口。

“是了，是小刀說得出的話，隻有她才說得出這種話，”撐着額頭的手慢慢下滑，捂住了臉，陳詩詞喃喃地、有點崩潰地說，“可我沒想過，她說的對N109區可熟了，跟暗點首領有過命的交情，跟對方的關系好到爆——”

“——是這種好到‘爆’啊？！”

什麼意思？

秦徹擡起了眼睛。

他要以極大的控制力，才克制住眼皮僅僅輕微顫抖了一下，以免驚異流露出來，被這對敏銳的母女注意到。

……難道小刀真的早就認識他？

他有心再盤問幾句，但時間已經不允許再消耗下去。

突兀的鈴聲響了起來，吓了母女倆一跳，秦徹伸手按住耳側的聯絡器，開啟了公放。

“報告首領！”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梳理好了杉德醫院近來的活動迹象，将活動範圍鎖定在N109區和流浪長廊附近、且行進路程約為25-35分鐘左右，最後圈定了總計6個活動區域，按發生的可能性優先級列好清單，并發至您的郵箱，請您查收！”

“好，做得不錯，”秦徹簡短誇了一句，“通知一、三隊做好行動準備，隊長領隊，按照我劃分的清單各自進行清剿，二隊從側翼掩護，四隊随時在據點待命，時刻準備支援。”

“我會親自到場指揮作戰，”他冷笑了一聲，“是時候給這些蟲豸一點教訓了，讓他們知道，收不回去的手，就該砍掉。”

挂斷通訊，他看了一眼陳氏母女，向二人颔首示意。

“與二位的交談很愉快，感謝你們百忙之中抽空前來為我解惑。這幾天N109區或許會有些吵鬧，建議最好留在據點内歇息幾日，等動靜平息後，要去要留，還請随意。”

“這裡雖然地處較偏，但勝在清淨，為表謝意，我會安排專人為你們接待，日常生活無需操心，二位安心享受即可。”

“那麼，”秦徹作勢要轉身，“我就先行離開了。”

“等一下——大哥哥！！！”

果然，先行動的是陳悅。秦徹毫不費力地單手揪住撲過來的小孩，放在地上，順着對方急切地拽着自己袖口的動作蹲了下來，手裡就被塞進一個有點膈手的東西。

是那枚芯核。

“大哥哥，你是去幫大姐姐打壞人的，對不對？”

她急迫地、懇切地抓着他的手，努力将張開的手指掰緊，合攏，讓他握住那枚小小的、形狀像小刺猬一樣的金色芯核。

“我把它給你，你收下它，把大姐姐找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