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知道你麼?”将梅有些好笑地截住話。
将雪就不說話了,把老姐還來的日記抱在懷裡,不知怎的,腦子裡還回蕩着老姐剛才那句話。
她的日記本雖然不算大,但……應該還是能站個成年人吧?
要不要……讓三公主試一試呢?萬一能過來,她是可以養她的。
見老姐還對着玉書簽出神,将雪抿了抿唇,真去找筆寫了。
但下筆之前,她認真思考一陣,還是不敢就這麼輕易地告知想法。
要是過不來,那豈不是給了三公主一個天大的希望,卻又親手把希望的火光掐滅了?
于是她隻提姐姐:
【今天老姐從外地回來了,我給她講了你的事,也給她看了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
她頓了頓筆尖,瞧了眼老姐的神情,揣摩一番後,擅自補充了結論:
【她很喜歡你,也很心疼你,讓我多照顧你。】
“阿雪。”
将梅叫了她一聲,“你還沒問清她的情況吧?”
将雪一愣,回憶她們的交談,點了點頭:“畢竟剛認識,而且古人不是都挺含蓄嘛?我怕我提前問了,她也不肯說。”
她對三公主的情況,每次問起确實是點到為止的,既怕三公主尴尬,也怕自己不小心越界。
“遠嫁和親,既可能是聯姻,也可能是戰敗國向戰勝國朝貢。”将梅的眉頭一直沒舒展過,“如果是後者……”
她沒明說,隻是摩挲了一下手裡的玉書簽,搖了搖頭:“這麼貴重的玉,就算送陌生人,也不願拿去給自己換一個好待遇,不僅是信任你,更因為它的意義對三公主而言至關重要,她不願自己出意外的時候,它落入别人手裡。”
“下回有機會問問吧,這究竟是她自己的玉,還是她哪個親人給的。”
将雪還真沒想過這一層,收起玉書簽的時候,動作更加小心了。
-
望梅軒中。
蕭珞寒讀到将雪的新留言時,耳機裡的歌恰好唱到一句:
【若要忘卻年少輕狂的痛,從此後分赴西東。】
……将雪的姐姐回來了啊。
她怔怔地看着、聽着,不由得想起幼時問過長姐的話。
——“姐姐為何要去行軍打仗?待在宮中不好嗎?”
——“姐姐信不過那些蠢男人,母族既支持,便放開手腳去大鬧一番了。”
——“可是……上戰場會死人……”
——“傻小珞,人哪有不死的?死在自己選的道上,這輩子也算值當!”
她就真的永眠在了血染的沙場上。
父皇還為此真情實意歎過,不該給長姐“折梅”這一封号,這不就折了麼?
如今她們生死兩隔,她陰差陽錯去了殺害長姐的大颍,卻繼續迷茫地活,長姐……會怪罪她麼?
蕭珞寒深吸一口氣,暫停歌曲,開始思考該如何給将雪回複。
但思緒仍然一團亂麻,她不曉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一時之間,腦子裡仿佛隻剩下“姐姐”二字。
最終落筆,亦是“姐姐”:【可惜,旁人看不到這本書冊,不然也能給我的姐姐瞧瞧。】
此乃謊話,她再也見不到自家長姐了。
但她也哭不出來——她的眼淚早已在聽聞長姐死訊那日便流盡了,當晚長姐入夢,渾身是血,卻歎着氣撫着她的臉,輕輕地對她說:“莫要哭。”
于是她便沒有再為此哭過,隻是此刻想起舊事,心亂。
眼前突然一晃,蕭珞寒回過神,定睛看去,書冊上居然多了一對白玉镯子!
她頓時一頭霧水,正要提筆問,就見一行字出現。
卻并不是将雪的字,而是……如同長姐的字那樣,潇灑又淩厲的兩句:
【閑置首飾,盡管拿去随意處理,待自己好些。】
【舍妹年少,面皮薄,受不起閣下重禮,我替她還。】
蕭珞寒難以置信地拿起白玉镯子。
将雪的姐姐這是……要她拿它們去賄賂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