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化很大,有種看透世态炎涼的感覺。眼睛失去往日神采。
身上已然沒有箍桶巷時的張揚,活潑與可愛,路遲青想起她早說過,白家是她童年的陰影,如此,她又何嘗不是活在了陰影中?
他神色沉默,暗淡,心抽痛到快要窒息,口袋摸到硬物,想起什麼,從兜裡掏出一包太妃糖,那是他落地時買的,像無數次送她糖那樣遞給她。
僅此一句話:“别趕我走。”
夏梅茵無力望着他。
與此同時,深夜有人來敲門,叩叩聲很突兀,兩人看着對方一愣。
白燕奧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極有穿透力,如子.彈穿過門孔:“梅茵,開門。”
夏梅茵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就要沖破喉嚨,她從驚險中冷靜:“我媽應該發現你了,你先找地方躲着。”
“我不怕應付她。”路遲青說。
“可我更想你平安,路遲青,你能不能聽我話?”
“我聽你的,我一直都聽你話。”
白燕奧語氣威脅:“再不開門我就擰動鑰匙了,你要将他藏在哪兒?”
果然,他暴露了。
下一秒,門把轉了半圈,白燕奧的身影出現在黑魆魆玄關處,壓迫感很強。
她身後跟着康叔,抱臂一步一步踏進來,在黑暗中凝視着他:“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白家?”
路遲青騰地起身,戾氣擺在臉上,還沒開口咄她,一道人影閃在自己身前。
夏梅茵回視她:“他是我朋友。”
“朋友?”白燕奧不屑道,“什麼朋友白家正門不走,偏偏翻牆進來,又為什麼選擇在這種時候和你叙舊?”
“……”确實難以說清。
白燕奧一針見血:“他是你在南京的情人?”
“他不是!”夏梅茵隐隐有了怒意,自證,“我們關系清白,你以為大家都像你一樣肮髒嗎?”
“你還這麼護着他。”白燕奧被這句話刺痛了心,頭也不回對康叔說道,“有人私闖白家,叫保镖上來,順便把警察也叫來吧,”
夏梅茵神色慌亂:“你們都不許動他!”
白燕奧睨她一眼,眼風淩厲:“夏梅茵,你别忘了自己什麼身份,如果這件事被登上報紙,給白家造成多大的影響你想過沒有?”
夏梅茵流下熱淚,努力穩住聲線,罕見哀求她:“求你了,放他走。”
路遲青蹙緊眉心,叫了聲她:“夏梅茵……”
白燕奧蓦地擰眉,對她卑屈委曲的樣子厭惡不已,聲音也跟着寒下去:“你為了一個男人放下自尊低聲下氣求我?”
“對,我求你放過他。”
白燕奧對她失望至極,她又看向木頭般沉默不語的人,上下打量他,想看他身上有哪處與衆不同的地方,端詳好半刻,卻挑不出一個令她眼前一亮的點兒,他太平凡了,除了長相帥氣,和庸庸衆生沒有任何區别。
她滿眼傲視,冷唇線微揚:“你這種人也能入我女兒的眼,到底是在那破地方待久了,看什麼都高級。”
路遲青渾身陡地一僵。臉部線條冷硬地緊繃着,眼睛壓着複雜濃重的情緒。
白燕奧淡淡撤回視線,厲聲:“夏梅茵,你給我記住了,他配不上你,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關系,但現在你必須給我斷掉,徹底和那個地方劃清界線。”
路遲青淬火的視線緊緊盯住她,他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沒想到夏梅茵過的竟是這樣的豪門生活。
眼前這個女人哪有一點為人父母的樣子,豪門就是一個逐利場,親情什麼的,就是個幌,兜兜轉轉,夏梅茵做回那隻籠中鳥。被掌控,不得自由。
他想掙紮,想聲讨,卻無能為力。
眼淚像失了線的風筝砸落在地,夏梅茵空洞的雙眼瞪着她:“我讨厭你,我真的……讨厭死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情……”
保镖在身後出現,白燕奧面無表情吩咐:“把他拖下去,狠狠懲罰。”
“不要,别碰他!”夏梅茵尖聲叫喊,被康叔雙臂攔住,完全壓制了力氣。
路遲青眼神渙散,渾然失去抵抗,任由他們把自己帶出房間。
客廳裡,氣壓很低,燈亮着,白紹濂和夏臨翊都在。
夏梅茵凄慘的聲音響徹樓道:“我說了不許碰他,你們耳朵聾了嗎!”
白燕奧不容置喙道:“白家不是什麼人都能随便進随便出的,你以為我們的實時監控是擺設嗎,以為我們會放過一個和你私會,敗你名聲的惡人嗎?”
夏梅茵重重咬上手臂,康叔吃疼放開她,一個不留神讓她掙脫桎梏。
她紅着一雙眼睛跑出來:“他不是惡人,你要弄死他就先弄死我!”
白燕奧已經走到樓下,忽然回眸:“你把男人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
夏臨翊上前揪住他衣領,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你找我妹妹幹什麼?!”
路遲青昂着下巴,淡淡地斜睨他一眼,懶得跟他杠。
他這副沒當回事兒的姿态徹底激怒了夏臨翊,心底一陣窩火,往日紳士一并不見,拽緊手中力道:“你想死嗎,我可以成全你,弄死你并不困難。”
兩人身高相差不下,路遲青掀了掀眼皮,漆黑狹長的眼睛盯着他,挑釁的語氣:“那你就弄死我啊。”
骨節泛白,夏臨翊嘴角扯出一抹心狠手辣的笑來,咬牙:“好啊。”
就在即将動手的時候,夏梅茵掏出鋒利的水果刀,抵在自己頸側,要挾:“你動他試試,我立刻死給你們看。”
在場所有人眼神驚駭。
夏臨翊明顯慌了,重重甩開他,聲音顫抖着:“妹妹,放下那把刀。”
“你們答應我,放他走。”
白燕奧恨不得甩她耳光,冷冷開口:“夏梅茵,你真是愚蠢至極!”
“媽你别說了!”夏臨翊打斷她,下一秒聲音又柔下去,“哥哥答應你,哥哥什麼都答應你,你放下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