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時在趙國能活下來是要感謝太後的。”
不知出于什麼心情,嬴政對劉徹說了這樣一句話,劉徹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句話背後的心迹,所以他安靜的聽着并沒有打斷。
“我的父親把我們抛棄在異國他鄉,自己回了秦國,而當時兩國正交戰,他們找不到先王就要抓我和太後。”
說起這段灰暗的記憶時,嬴政的語氣是帶着一絲艱澀的,他極力掩飾這種不自然卻沒逃過劉徹的耳朵,所幸,劉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拆穿。
“她帶着我回到了母家,跪着請求收留,我和太後才被外家藏匿了起來,僥幸活命。”
嬴政隻說了這麼多,更多的,如他們母子在趙的生活如何,困不困難,他沒有透露。
這是屬于他的自尊,劉徹理解,内心也感到憐惜,但因為自己童年是幸福的,劉徹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劉徹的母親王太後已經去世十幾年了,但他偶爾還是會想起自己幼年承歡于母親膝下的時光,在劉徹心裡,母親還是那樣鮮活。
嬴政的母親倒還活着,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越來越遠了,曾經的母親好像隻存在嬴政一個人的印象中,還越來越模糊。
世人常常可以做到共患難,可卻往往在同享福的時候分崩離析。
嬴政眼瞧着是有些抑郁,劉徹也說不出什麼勸慰的話,最後隻說:“一醉解千愁,拿酒來吧,嬴政。”
聽到他的話,嬴政愣了一瞬,後才道:“也好。”
嬴政上一次過量飲酒還是鄭夫人死的那一次,這次他不說,劉徹也大約猜到了,這傷心勁兒是因為那個已經死外邊了的王弟。
劉徹對此感到不爽,敬他的同時自己也是一杯接一杯地牛飲,兩人好像攀比上了,比誰喝得多,最後到底是劉徹棋高一着。
不過也可能是他現在這具身體異于常人的緣故,最後嬴政都醉醺醺的朱砂色上臉了,劉徹還是清明的不行,隻衣衫上沾染上了些許酒氣。
劉徹饒有興緻地觀賞着嬴政的醉态,心裡則回憶着之前他喝醉時的樣子。
嬴政這酒品劉徹已經見識過兩次了,說不上壞,畢竟他不耍酒瘋,但也談不上好,想一出是一出的,有些幼稚的——可愛。
現在的劉徹已經不再口是心非的給自己找那些似是而非的借口了,他就是看上嬴政了,也打心裡覺他是可憐又可愛的。
難道以前就沒這麼覺過别人嗎,劉徹自問,發現是有的,而區别在于,嬴政除了讓他感到可憐可愛,也感到可敬。
如果劉徹這些像小女兒一樣的情思叫他那些妃子知道,她們一定會在心裡偷偷笑他,啐他還不如自己呢。
但陷入愛情的男人和所謂的癡女就是沒有什麼不同,何況目前還是單戀,也基本上是沒什麼機會發展成兩情相悅了。
不過劉徹這番矯揉造作的心情,如今腦子不清醒的嬴政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不僅如此,他還在說一些讓劉徹心煩的話,說他的王弟。
“少時,我和成蟜感情還是挺好的。”他說着,頭更暈了,就無力地用手支撐額頭。
随着他的動作,一截蒼白的手臂脫離了衣袖的遮蔽,劉徹看着,隻感覺他的手臂太白了,白的接近透明,連青色的經絡也清晰可見。
不知出于什麼想法,他伸手握住了嬴政的手臂,手下觸感溫熱,都不比偶人的掌心冰涼。
而嬴政卻對此毫無所覺,他還是絮絮叨叨地講着王弟,完全不知道成蟜對他抱有何種的情感。
他說着他們的和睦,疏遠,背叛和自己如何決斷的下令殺了成蟜。
他曾經把他當弟弟,後來當潛在的敵人,現在他死了,嬴政卻也感覺到痛心,可自始至終他都沒察覺成蟜對自己的想法。
這是一種天真無知的殘忍,劉徹想,他堂堂一朝的天子,可不做一個死了心意都不為人所知的可憐蟲。
他看着嬴政,話裡帶着引誘人堕落的氣息,“你真的不知道成蟜是為何背叛你,如何看待你的嗎?”
“什麼?”嬴政現在已經是醉眼朦胧了,似乎馬上就要睡着。
而劉徹卻不給他去夢鄉躲避的機會,“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說完,他欺身吻上了嬴政的唇,這次不再是蜻蜓點水,也不是什麼淺嘗辄止。
而是猛烈的,纏綿的,勢如破竹的,迷蒙的嬴政有種被巨蟒纏上的錯覺,他想閉緊齒關,卻徒勞無功,隻能任登徒浪子施為。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門外一聲“王上。”二人才終于驚醒,繼而相顧無言。
“王上,太後身邊的明玉求見。”
外間的趙高又高聲提醒了一句,嬴政才如夢初醒似的回應,“叫她進來吧。”
“是。”
劉徹此刻也從嬴政身上退了下去,在他下首找到了一個席位端坐着,可惜的是,雖然他們的身體遠了,但暧昧的氛圍依然絲絲縷縷地把他們纏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