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轲簡直佩服自己抓重點的能力,但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思路其實已經偏了,還有點不太對勁。
他試圖用玩笑掩蓋自己的不自然,“好嗎,隻比我小六歲,何止越女,再努努力,做我的父親也大差不差。”
說什麼呢,亂七八糟的。
慶轲心裡翻江倒海,嬴政倒沒察覺到他的内心活動如此複雜,反而興味盎然道:“我倒是不介意讓你拜我為義父。”
“呵。”慶轲輕笑一聲,“可别,我可不想給你當孩子,我也不是個孩子。”
嬴政也笑了,“真不是孩子嗎?”他緩緩站了起來,伸手似是想要摸摸慶轲的頭。
慶轲仰頭想要躲開,好巧不巧,那隻手因他的動作竟直接罩住了他的雙眼。
當嬴政溫熱的手掌覆上來的那一刻,慶轲的眼前一片漆黑,似乎這雙眼再也不是為了視物而存在,而隻是為了能感知到暖。
他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劃過嬴政的掌心,有點癢。嬴政的手指微微一蜷,心頭也泛起了點點漣漪。
詭異的氣氛在二人中間蔓延開來,還夾雜着那麼絲若有似無的暧昧。嬴政擡開了手,低頭,注視着慶轲。
無獨有偶,重見光明的慶轲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看他,四目相接,二人異口同聲道:
“你……”
“我……”
無言以對,他們都掩飾性地偏過了頭,不再去看對方。房間裡靜悄悄的,明明已是深秋時節,屋子裡卻升騰出一種熱意。
誰都害怕打破這沉默,但逃避總不是辦法。好在上天還是眷顧他們的,所以派遣了一位使者來避免他們的難堪。
這個人就是越女,許是女兒家腳步輕,心正亂着的慶轲就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
她就這樣一路順暢的走進了進來,剛擡手撩開簾子,就見兩個大男人一坐一站,誰也不理誰,氣氛旖旎而又尴尬。
越女心頭一跳,幾乎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可仔細打量了兩眼陳設,的确是她家沒錯。
“你們——”她揚聲道,剛吐出兩個字,就因看清了屋中人的面容而被迫住嘴了。
半晌,她才震驚道:“劉大兄?”至于嬴政,已是被她完全忽略了。
慶轲此時也看見了她,“你和你的家人還沒走?”
“還沒啊。”越女乖巧道道:“我阿翁傷了腳,想修養幾天再走。”
“幾天?”
慶轲有些不淡定了,他本以為越女一家早已開了這兒,才敢帶着嬴政來,驟然得到完全相反消息,慶轲的心中生出了些許憂慮。
他想了想,把這情緒暫時按耐了下去,溫和道:“我以為沒人,才帶朋友來躲幾天,真是抱歉。”
越女沒漏聽那個“躲”字,滿臉擔心地問:“大兄是惹到了什麼人嗎?”
慶轲慚愧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正色道:“是,我惹上了一個大麻煩,現在唯恐牽連你家。”
随着“嘭”的一聲,越女手臂挎着的竹籃砸在了地上。她驚訝極了,也對慶轲言語中的“牽連”感到惶恐不安。
不過慶轲卻沒給她喘息的餘地,即刻追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越女僵硬地點點頭。
慶轲心下稍安,不過他沒有完全放心,而是繞開越女,一路走出了倉屋。他觀察四圍,沒發現什麼異樣,正準備回屋,就聽不遠處的草叢傳來一陣異動。
他立刻警惕了起來,抽出腰間的匕首,緩步接近草叢,可等撥開層層綠葉,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慶轲在原地伫立了很久,依然是什麼都沒發現,隻有一隻白兔偷偷溜進了草叢,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從屋裡跑來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