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全市高中的期中統考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前些日子的全年級數學模拟統測成績出來了,體育課的時間,秦暮野和二班班主任祁老師在辦公室分析這次成績。
鑒于二班相較于月考那次進步不少,祁老師很是開心。
“咱班這次模考成績不錯,希望等他們到了期中考試那天,能繼續保持。”他指着成績單上的分數,一個一個分析,“就像韓明月,從高一開始就是數學老大難,這次居然一百多分!!”
“多虧了你啊,秦老師!”
秦暮野淡然一笑,“是他們自己努力,從作業就能看出來。”
祁老師又把視線移到成績單最頂端,委婉地說:“咱班數學成績偏中下的學生進步都挺大,隻是這個前面的……”
秦暮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趙栩,121分,數學班級排名:15]
趙栩作為班級第一,年級前十的種子選手,她的成績确實格外受關注一點。
祁老師接着說:“别的不說,她的語文和英語實在厲害,基本上單科穩年紀前三。”
“但是……這個數學成績又退步了,我挺擔心她這次期中。”
秦暮野思忖片刻,道:“可能是遇到瓶頸期了。”怕對方理解不了,繼續補充:“她之前的那套學習方法能讓她達到120分的高度,如果要達到更高的層次……”
“報告!”
兩人的交談被打斷,一齊看向門口手捧習題冊的徐仲儀。
祁老師對于班裡這個混小子能主動到辦公室請教問題,十分欣慰。
“稀客啊。”祁老師把桌子上的幾本書清走,“先稍微等一下,我和秦老師分析完成績,再給你講題。”
徐仲儀立正站好,桀骜的眉眼此時也低順下來,笑得乖巧:“老師我不是來問題的!”
祁老師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讪讪地笑:“好……”
徐仲儀注意到了老師的尴尬,索性乘勝追擊,問:“祁老師,期中考試之後要換位置嗎?”
“嗯。”祁老師盯着他那張隐含期待的臉,知道他沒憋什麼好想法,說:“我是要按照成績重新劃分座位,如果你想和關毅同桌,告訴你門都沒有!”
徐仲儀深吸一口氣,再擡起眼眸時,眼神無比真誠。
“老師,我想和趙栩當同桌。”
此言一出,辦公室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祁老師對他如此直接的要求,氣得笑出了聲,“都把自己和同學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要不這個班主任你來當?”
作為有着接近二十年教學經驗的老師,班裡誰喜歡誰,誰和誰談戀愛了,祁老師哪能看不出來。
“不不不。”徐仲儀急忙搖搖頭,愈發心虛:“老師我的語數英政史地都不是太好,想向好同學多請教請教……”
祁老師注意到同事還在一旁,心想真是班門不幸,讓任課老師在這裡看笑話,俗話說教育學生要關起門來教育,但現下這個情況,他都不好意思趕人家走。
他扶了扶眼鏡,講起了道理:“大家都想和班級第一當同桌,要照你這麼說,趙栩每天換一個同桌才比較公平,是不是?”
徐仲儀小聲嘀咕:“不用這麼麻煩……”
言外之意,和我一直當同桌,不就省去了換位置的麻煩嗎?
秦暮野手持成績單,隻當一名安靜的旁觀者,在每題的小分那裡圈畫着。
聽着男生“指定同桌”的無理要求,他正好看到了徐仲儀的得分,瞥到“第22題第2問得分0”那一欄時,忍不住反複畫了五六個圈,直至把A4紙劃穿。
祁老師很是捉摸不透這位大少爺的腦回路,忍住想要暴走的情緒,問:“你怎麼知道人家願意和你當同桌?”
“同桌是要相互促進的,我怕你這個狀态耽誤人家。”
出于班主任的考量,如果再讓他重新排座次,會優先考慮安排同性同桌,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徐仲儀想和趙栩當同桌,說到底隻是他的一廂情願,離開辦公室之後,他捧着數學習題冊,才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在走廊上叫住數學老師。
秦暮野接過他的習題冊,翻了幾頁,有些驚訝:“做了這麼多題?”
徐仲儀心不在焉點點頭,然後病急亂投醫,求助似的問:“秦老師,如果我想和趙栩當同桌,還有什麼辦法?”
秦暮野翻閱試卷的手一頓,接着按下中性筆開始演算。
他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更不想支招,隻得漫不經心地說:
“試着進步一些,比如一百名。”
徐仲儀大緻水平在年級兩百多名,在四中這個水平其實算是中等,再進一百名談何容易,他看似是随口一說,實則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誰知,這歪打正着地給他指明了方向,徐仲儀眼前一亮。
思維早已漫遊到火星的他,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如果将來我能和趙栩在一起,秦老師一定要坐主桌!^.^
……
*期中考試當天
本次考試的座次是按照月考成績劃分的,所以趙栩仍然在第一考場,她捧着錯題本,在考場門口踱來踱去,企圖臨時讓知識快速入腦。
下午第一門考數學,于是她連在午休的時候,腦子裡都是揮之不去的數學公式,自然沒有休息好,以至于現在頭腦不是十分清明。
每逢數學考試前,趙栩心裡總會有種莫名的焦慮,加之前幾次的退步,這次的焦慮尤甚,她更想通過這次考試證明自己,可是她稍顯急促的步伐,已經暴露了她的不安。
當她還在低頭看公式,一道淡藍色的身影從她身旁經過,留下了清冽的水生香,在一瞬間按住了她複雜的心緒。
“快到點了,進來準備一下吧。”秦暮野站在考場門口,招呼學生們進來考試。
趙栩把筆記放回書包,在門口排隊,等待金屬檢測器的檢查,實際上盯着地闆,回想那幾個易混淆的公式。
“同學,同學,到你了。”
趙栩身後傳來提醒的聲音,擡起頭,才發現輪到自己了。
她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快步走上前,站定在數學老師跟前,像以往接受檢查一樣,伸展開雙臂。
可當她保持這個擁抱的姿勢五秒鐘後,對方卻并無動作。
秦暮野手持金屬檢測器,愣怔片刻,然後示意:“女生在那邊……”
趙栩稍稍偏頭,才發現男女的檢查是分開的,更加窘于自己居然保持了這個尴尬的姿勢——長達五秒以上!
聽着身後似有似無的笑聲,她垂下腦袋,從數學老師和課桌的空檔間快速溜了。
同時臉上升起兩團紅暈,更不想考這個破試了!
秦暮野檢查完無誤後,準備上講台拆封試卷,餘光無意間瞥到了女孩的背影。
依舊是清爽明媚的高馬尾。
唯有一雙耳朵,紅得顯眼。
鈴聲響起之後,趙栩将方才的小插曲抛之腦後,專心緻志地做起題來,起初的填空選擇還算順手,都在她的掌控範圍内,心情也逐漸放松下來。
她懷着扳回一局的心态,自信地翻過試卷,開始寫大題,寫着寫着,表情逐漸僵硬。
在講台上監考的秦暮野,沒有下去巡視的習慣,恰好第一排有人缺考,他簡單掃了一眼試卷,心下有了計較。
整體難度不高,隻是題目的分布比較奇怪,前兩道大題出得偏難怪,後面三道反而出得過分簡單。
如果有死腦筋的學生非要按照出題順序做,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很不巧,趙栩就是個不太懂的變通的人。
在面對這兩道,雖然偏難、但在複習範圍之内的難題,她突然就犯了犟,一定要把它做出來!
題目的計算量很大,趙栩手裡的一張演草紙不夠,她連忙舉起示意。
秦暮野會意,拿出兩張演草紙遞給她。
他瞥見那張用完的紙,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驗算,就知道她在和難題硬磕,暗自搖了搖頭,卻不能當場提醒。
此時趙栩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待她很有把握地做完前兩個大題時,擡頭看表,眼神都僵直了,心跳猛地加快。
也就是說,她要用半個小時的時間,解決三道大題。
趙栩顧不上懊惱了,連忙翻卷子開始做題,她也不知道生死時速半小時是怎麼度過的,隻記得寫到後面,她都忘記了自己在寫什麼,手心冒汗,慌張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
鈴聲沒有眷顧她,如期響起,而她的最後一個大題隻寫了一個公式。
“時間到,請大家放下筆。”秦暮野掠視一周,聲音不大卻震懾力十足,有的學生怕被判作弊也不敢再寫。
他和另一位監考老師,一人一半,挨個到位置上去收答題卡。
走到趙栩身邊時,隻見她還在奮筆疾書,沒有停筆的意思,從她不穩的呼吸聲裡能聽出,想必她着急到了極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