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别走嘛……我、我有點害怕……”拉瑞拉住他睡衣的袖子,可憐兮兮地哀求。
剛好窗戶投進一陣冷白光,緊接着是轟鳴的雷聲,孩子瑟瑟發抖,雙腿夾緊,看上去又得去廁所了。
“閉上眼睛,拿手蓋住耳朵,像這樣。”
“這樣就沒事嗎?”
“我保證。”
乖巧溫馴的孩子照做了。
這時,一個高大的影子挾着風雨進來。
馬西莫沒想到騎士會出現在書房門口,他頭頂的燈将雨衣兜帽的陰影打在他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腿上濕漉漉的,有液體滴落在地毯上,有深有淺,分不清是泥濘還是血迹。
“多謝?”馬西莫試探。
“他們大多數在我到之前就倒下了。”騎士的聲音有點像他們剛認識那會兒了,帶着冷意,馬西莫不由警惕起來。
得到幫派要對安多裡尼父子下手的消息,騎士格雷森匆匆趕回來試圖保護他們,結果發現了異樣,那麼多殺手同時倒下,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呼吸平穩,完全失去了意識,這不是任何藥物或武術能做到的。他在流傳的騎士傳說中聽到過。
“你會巫術。”
伴随着騎士的論斷,窗外風雨更是交加,雷聲轟鳴,空氣也躁動起來。
“看你怎麼定義巫術了。”馬西莫悄悄做着讀條的準備。
“如果是,我要殺你。”
聖騎士團除了戰争、安保外,還有一項核心業務,那就是——獵巫。别以為現代人就不迷信了,二十一世紀,天主教教會仍有專門的驅魔儀式和訓練有素的驅魔神父,他們會根據教會的規定和程序進行驅魔。
隐瞞沒有意義,而且現在的騎士不是自己的對手,馬西莫幹脆攤牌:“我不是男巫,我是魔法師。”
騎士格雷森聲音凝滞了:“這有什麼區别?”
馬西莫有理有據:“我不崇拜你們的撒旦。我隻信仰我的神。你要因為我是異教徒而殺我嗎?”
天主教對異教徒的态度在曆史上經曆了多次變化。先共存,後迫害,比如臭名昭著的宗教裁判所和異端審判,到這個時代,天主教的态度有所緩和,對現代世界的開放态度,其中包括對其他宗教的尊重。
這也是馬西莫這麼問的原因。
近來,梵蒂岡的确在準備第二次大公會議,計劃出一份聲明,表示尊重每個人的良心自由,并承認非基督徒在追求真理和善的道路上可能取得的成就。如果在曆史書上讀到,大概會恍然大悟,就是《教會在現代世界》這份重要會議文件。
騎士語氣軟化下來:“你怎麼證明?”
他問出這個問題後意識到自己在為難對方,證明他不是魔鬼的信徒這件事幾乎不可能,邏輯上隻能證有不證無,難道他還能把自己的神請出來嗎?
馬西莫:也不是不行。
騎士格雷森:……
窗上玻璃印着幢幢樹影,它們在風中不住搖晃,有時傾斜幅度很大,在折斷邊緣,如風中難以支撐的燭火。
“我無意動搖你的信仰,不過這段時間的調查後案子應該也有些眉目了,教廷的腐敗已經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梵蒂岡銀行有整整7億美元的虧空,而教廷居然隻派了你一個來調查,是送你去死,還是根本不想查清楚?” 【注3】
騎士沉默着,他不谙世事,不代表沒有頭腦,隻要戳破那層紙,細想一下就能明白,這裡面的龌龊。他被幫派抓住,真的隻是巧合嗎?還是秘密調查的行動已經暴露?
完美的聖爵盛裝葡萄酒,那是耶稣的血液,所以聖爵必須打造得無懈可擊,此時它的杯身上卻露出一絲縫隙。馬西莫捕捉到了那道裂縫,他在最合适的地點、最合适的時間,對最合适的人說出了最合适的話。
“你想見神嗎?”
鬼使神差的,忠貞的騎士點了點頭。
馬西莫沒有留意到,暴風雨已經停歇,拉瑞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用鮮血在空中畫出的魔法陣。
在魔法師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那條銜尾蛇連上了最後一環。
而馬西莫還在奇怪:這次呼叫居然成功了,格雷森是什麼天線寶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