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其實你真的是警察吧?”
幽幽輕拂的夜風中,纏繞的流雲迅速散去,若隐若現的明月再度朗照大地。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斷崖上空空如也,隻有半截斷裂散架的木頭樁子昭示了剛才的确爆發過那麼一場快速而慘烈的戰鬥。
至于戰鬥的結果……
斷崖下,一段伸出半截的枯老樹根上,緊緊抓握着一隻強壯有力的手臂,用力到連青筋都爆了出來。
手臂的主人甩了甩糊到臉前的頭發,長長地歎了口氣,有種想抽煙的沖動。
但不行,他垂下的另一隻手還正牢牢抓着一名十五歲的少年呢,實在是沒有那個空檔去兜裡掏煙和火柴。
幸好之前記得先把槍給丢掉,否則今天這負重訓練的内容可就真的太超過了。
想到這裡,赤井秀一又長長地歎了口氣,開口:“我不是。”
他是在回答少年一開始的提問。
“不是?那你為什麼要襲擊我呢?”
少年的聲音從他下方傳來,清朗悅耳、平穩安甯,聽起來竟像是絲毫沒有被他們當下的處境所影響的樣子。
是因為成功救回了遊戲機的緣故吧……真希望他這次能記得把他那個即使豁出性命也要救的寶貝遊戲機給揣好了。
不過……果然還是有點好奇,看起來不像是量産的型号,是什麼人手工制作的嗎?
之後或許可以探究一下……如果他還能繼續卧底下去的話。
腦子裡想着些不太相幹的事,赤井秀一邊很不符合酷哥形象地翻了個白眼,開始瞎說:“沒有襲擊,隻是想找你切磋一下而已。”
少年的詢問還在繼續:“周圍埋伏着的,始終關注着我們,感覺就像随時會沖過來的那些人,難道不是你的屬下?”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人?什麼人?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感覺到了視線,是不是組織的外圍成員啊?”
這句說的是實話,畢竟他确實感受到了陌生的視線。
但居然會被特地拿出來問,難道那些不是組織的人?
……哦豁。
他在這思緒電轉,底下的少年不知想到什麼,輕輕笑了一聲,卻并不解釋,隻繼續追問道:“你為什麼不去做任務,反而要到我這裡來呢?狙擊手的點位可不在這吧?”
“大概是自知比不過他們兩個,所以想找你刷刷好感度、博點印象分吧。”畢竟是靠裙帶關系進的組織,這種級别的瞎話,赤井秀一簡直張嘴就來。
少年頓時笑得更歡了。
伴着爽朗的笑聲回蕩,他身軀都跟着微微顫抖了起來,把正拽着他的赤井吓得不輕:“喂喂,稍微注意下場合怎麼樣?”
“好吧。”
少年穩住身形,隻繼續吐出的話音裡還帶着笑意:“你刷我好感度的方式,就是聯合别人一起攻擊我,把我逼得掉下山崖?”
“你是自己跳下來的。”面對這樣的送命題,赤井無比鎮定地先澄清了最嚴重的指控。
接着絕口不提自己确實有過把少年逼下山崖的念頭,隻倔強地堅持一開始的說法,“而且我也不是攻擊你,隻是想切磋一下。誰知那孩子正好蹿了出來……”
猶豫片刻,他還是腆着臉吐出了最後一句:“其實我是想從他手裡保護你的。”
大概是被他颠倒黑白的功力驚到,少年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中已經沒有了笑意,話音幽幽的:“……保護我?”
“所以,你才會跳下來救我?”
“或許吧,我……”
現成的理由送到了面前,隻要随口應下,再配合幾句胡扯,就能像之前一樣流暢地把這個問題糊弄過去。
但不知為什麼,到了嘴邊的話語卻就是沒法說出來。
眼前閃過女人擡頭望向月亮、眼帶悲戚的畫面,接着是銀發少年驚惶地将遊戲機攬進懷裡。
清冷的月下,赤井秀一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呢?
明明已經做好了把人抓走的全套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