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打算一旦抓捕失敗,就要立馬指揮FBI進行火力覆蓋,讓這個名為“黑澤零”的少年徹底死在這裡。
為了防止他逃脫後發起報複,防止宮野姐妹受到牽連……也防止這個殺人如麻的小惡魔繼續對社會造成更大的危害。
一切都是為了正義考慮。
可是為什麼……
在意識到掠過面前的那陣風意味着什麼的時候,在看清少年手裡抓住了什麼的時候……他的身體卻遠比大腦更快地行動起來,伸出了手?
明明他很清楚,救下少年的功績無法與他那可以被視為背叛的行為相抵消,隻會讓他的處境變得更差。
就像現在這樣——
傻子似的挂在這裡挑戰人體極限,無法聯系那些失去了他就隻會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FBI下屬,還要被這個一點也不懂得感恩和禮貌的小鬼盤問身份。
長長的沉默後,赤井秀一疲憊地開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身體下意識地就行動了。”
帶着某種類似破罐子破摔的氣勢如此說着,赤井已經做好了被少年揪住漏洞繼續細緻盤問的準備。
但意外的,少年沒有再說話。
也沒有給出任何其他回應。
時值深秋,四下裡連半聲蟲鳴都沒有。
一時間,整個斷崖下安靜得可怕。
要不是少年那比正常值略輕的體重還依然穩定地墜在那裡,赤井秀一幾乎要以為是下面的深淵裡突然蹿出來什麼隐形的怪物把少年一口吞吃掉了……
他低下頭,看向那在噬人的黑暗中孤零零懸着的一顆銀白色腦袋。
赤井秀一還正想着要不要主動找個什麼話題,就見那在月光下顯得亮晶晶又毛茸茸的銀色腦袋動了動,露出了少年精緻的半張臉。
那臉上,被月光照得澄澈透亮的鮮紅眼睛眨了眨,話音緊跟着傳來:“我的耳麥剛才掉到懸崖底下去了,你的呢?”
大概能理解他是想通過語音頻道求救,但提到這個問題,赤井頓時語塞,半晌才幹巴巴地擠出兩個字:“……壞了。”
确實是壞了,但卻是被他弄壞後丢在狙擊點附近的——是怕組織配發的設備上會裝有定位儀、追蹤器之類的東西,他一個準備綁架别人幹部的家夥當然不敢就那麼随身帶着。
“壞了啊……”
少年臉上沒什麼表情,隻語氣平靜地重複了一句,聽不出來其中是否有陰陽怪氣的成分。
就聽他緊接着道,“我剛才給安室、森川,和琴酒都發了郵件,但可能他們都在忙,現在還沒有人回我。”
安室和森川還在别墅裡熱火朝天地做任務呢,也不知道他們搞定那個夫人了沒有。
至于琴酒……現在并不是組織中人普遍的休息時間,他不回郵件應該也是在忙着處理着什麼任務,畢竟是公認的勞模。
但比起那些,更重要的問題是……
“你既然有手機?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說着,赤井古怪地皺起了眉,一時也顧不上尴尬了。
能發郵件,說明顯然不是信号的問題。
像是觸發了什麼劇情,少年臉上的表情驟然消失,垂下頭,聲音也陡然沉了下去,一字一頓地說着:“不行啊,電話會打擾到他們做任務的。”
他冷冷的話音在黑暗中回蕩着,一貫的那種屬于少年的活潑意氣消失得無隐無蹤。
死闆的腔調,讓人聯想到固定回話的機器人,或者……行将就木的老人。
背上爬起一層白毛汗,赤井秀一抓着枯樹根的手不由握得更緊了些,低頭向下看去,一邊開口:“普通的任務而已,有那麼重要嗎?甚至讓你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
毛茸茸的銀色腦袋晃了晃,是少年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毫不猶豫開口,語氣應該是斬釘截鐵的,但在那一字一頓的死闆腔調下隻顯得越發陰森幽冷:“是啊,很重要,比我的命、比所有人的命,都更重要。”
壓下心頭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情緒,赤井暗暗在心裡打上“有問題”的标簽,正待再多說兩句試探一下,卻忽然感到頭頂的月光一暗!
擡頭看去。
斷崖邊上,一個人正緩緩地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