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森山淺擡手看了眼表,平靜的詢問:“接下來你有時間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他用的卻是陳述語氣,顯然是笃定了中川友貴不會拒絕。
他這幅氣定神閑的樣子,像是将一切都算計好了一樣。
中川友貴胸腔裡一陣無名之火在翻騰,但最後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看向自己的同伴說:“那就麻煩你送山下警官回去了。”
同伴急忙點頭,怯生生的看了森山淺一眼,然後攙扶着男人手忙腳亂的離開了這裡。
——顯然,他們都認為少年的提議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森山淺輕呼一口氣,轉頭看向了松田陣平:“值班時間也差不多結束了,你可以先回……”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先一步開口打斷了他:“我要留下來!”
松田陣平的眼睛被路燈照的發亮,裡面是唯他獨有一份的赤誠與堅定:“我和你一起出來的,也應該一起回去才對。而且,我……”
我想參與更多和你有關的事,我也想,更了解你一些……
他抿唇,後面的話并沒有說出口。
但森山淺還是輕輕對他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那就麻煩你了。”
“嘿嘿。”
松田陣平抓了抓頭發,滿意的笑了出來。
三分鐘後,幾人重新進了前面那家居酒屋。
店長看到熟悉的面孔驚訝的挑了挑眉,但還是什麼都沒說,熟練的把菜單遞了過來。
中川友貴坐的離他最近,自然是第一個拿到了菜單,他熟練的打開,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兩個少年,問:“可以喝酒吧?”
巡邏時間已經結束,他和松田陣平也都已經成年,按理來說喝兩口也沒什麼問題。而且如果中川友貴喝的再多點,說不定會更方便套話。
但森山淺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來杯冰水就行了。”
中川友貴毫不意外的笑了聲,說:“你和以前還是一模一樣。”
他指的是少年自律冷淡滴酒不沾,但這句話傳入松田陣平耳朵裡就換了個意味:這個人和自己的森山淺要更熟稔,知道和參與過自己沒來得及了解過的過去。
“來杯紮啤和兩杯冰水!”
中川友貴揚起聲音點菜,在店家走過來時還笑着說:“兩個警校的後輩還年輕,還是不要沾酒精比較好。”
一句話,徹底戳到了松田陣平的爆點,他擡手抓住了中川友貴的手腕,聲音有些咬牙切齒:“我也要喝啤酒。”
在森山淺略顯驚訝的看過來時,他又有些拘束的看向對方,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委屈,像是看到主人摸了其他動物的小狗一樣,說:“我年紀也不小了,也可以喝的。”
有些可愛。
雖然森山淺并沒有看出他在别扭什麼,但像這種小事當然也不會拒絕他,抿唇笑了下後對店家說:“那就換成三杯紮啤吧,麻煩了。”
很快三杯冰涼的啤酒就送了上來。
森山淺端起輕輕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下肚,祛除了些今天巡邏的疲憊,酒精刺激着神經,讓腦子都變得更清醒了些。
然後他擡眸看向了中川友貴,開門見山的問:
“如果我沒記錯,你當時在學校和千葉教官的關系還不錯?”
他的話剛說完,旁邊的松田陣平就突然坐起,指尖墊着柔軟的紙巾輕輕在他的唇角擦了擦。
森山淺一怔,下意識的用指尖扶上了嘴唇,錯愕的看着他。
明明剛才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疏離樣子,在看向熟悉的人時卻換了副表情,黑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白皙的肌膚上泛着紅暈。
看的松田陣平受用極了。
極力壓住上揚的唇角,略顯無辜的眨眨眼,說:
“剛才這裡沾上了酒沫。”
剛端來的啤酒上面一般都漂浮着層細膩的泡沫,如果在這個時候喝,确實很容易粘在唇角。像是一層奶胡子一樣。
森山淺難得覺得有些難堪,用手指關節使勁擦了擦嘴巴,然後胡亂的扔下一句:
“謝謝。”
轉頭又看向對面的中川友貴了。
他沒注意到,原本沒什麼血色的唇瓣被他擦了幾下後逐漸有了顔色,在皙白的肌膚襯托下愈發顯得殷紅。
松田陣平盯着看了幾秒後突然移開了目光,心底升起一股燥熱之感,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灌了口冰啤酒中和臉上的溫度。
中川友貴并沒有急着回答森山淺的問題,反而是回問:
“你是怎麼看出我們關系不錯的?”
“是因為我總是出現在他辦公室幫忙嗎?呵,那你可理解錯了,這隻是因為我的性格天生就适合給人當狗腿子而已。”
森山淺:“……”
這可是你說的啊。
雖然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沒錯。
從中川友貴現在和上司的相處模式就不難看出來了,他完全是把自己放在下位者的位置上,不留餘地的讨好着别人。
雖然人際關系在工作中也非常重要,但警局明明是個更看重能力的地方。
他做的許多事也隻是吃力不讨好而已。
不然,不會從警校畢業都那麼久了,每日做的還隻是讨好和打雜的工作。
但他并沒有打算點醒中川友貴。
無論是他和原主還是和自己的關系,都還沒有到這個地步呢。
不過要是他自己認識到,那就另當别論了。
“正因為是用的習慣的狗腿子,才會逐漸放低警惕心然後露出破綻。”
森山淺靠在椅子上垂眸看着酒杯裡逐漸消失的氣泡,然後對他勾唇笑了笑:
“不然今天的主意也就不會有用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