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G Esperanto!”
焰火和報幕一道高揚,映照了滿場躍躍的觀衆。
陌生的外語急旋而起,水龍卷一般悍然行進,熱烈漫天卷地,将那兩道身影圍裹。
她倆随波逐流,使出拿獎狀的姿勢托了塊應援闆,臉上挂着得體的半月形微笑。
“弄得好像你倆是決賽頒獎嘉賓一樣。”
數米之外,喻昭蘇心裡暗暗嘀咕。
她面上平靜,眼神卻偏了偏,越過啰嗦互動遊戲規則的主持,去瞄應援闆上的字。
“TOP QUEEN ESPERANTO——”
ID模仿了她的簽名,最後一筆飛揚而起,化作一片鋒利的飛镖。
喻昭蘇不由得多瞧了兩眼。
她在Dream的時候,因為俱樂部離家遠,每一年回去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到家第一頓飯,她倆往往十分和藹,敞開了話匣子與她談天說地,熱切得跟武俠劇裡、死活要傳授主角秘籍的世外高人似的。
聊到比賽,準有一個會開口問:
“對了昭蘇,你打什麼位置來着?”
“上單,”她頭也不擡,“英文叫TOP。”
“哦……”
她倆當時一臉恍然,隔三五個月再回去,就跟失憶了一樣,要再盤問一次。
“你在遊戲裡走哪邊來着?”
“上路。”
“哎上次,你不說你打單三麼?換啦?”
“那叫上單。”
他們連她的遊戲位置都模模糊糊,能默寫下一長串盡是字母的ID?
括弧,簽名版ID。
喻昭蘇持懷疑态度。
賽場上,敏銳是她感知危險的利器;此刻,卻成了一張割破指尖的薄紙。
她不期待答案,隻想享受最親近的人的仰視,那一雙視線短且淺,卻比教練潑的一百二十碗濃縮雞湯都頂用。
因此在整個FM過程中,她頻頻走神,去偷瞄那塊應援闆。
然而,墨菲定律誠不我欺。
合影環節,她倆跟随人潮,排到了隊伍尾巴處。與那個鐘愛提莫帽子的DTG粉絲兩前一後,三個人連說帶比劃,交流得不亦樂乎。
擺POSE的間隙,喻昭蘇瞥見她們有說有笑的場景,面上表情凝滞了一瞬。
在外語造詣上,她尚是半吊子,除了阮文竹,跟别的誰交流都先準備翻譯器。
你倆來了多久?
怎麼率先實現無障礙交流了?
“那姑娘會講一點中文,我倆會講一點英文。”
半小時後,應援闆被擱到小圓桌上,“就聊上了——這畫上畫兒的紙闆,也是她在FanMeet前給我們的,别說,畫得挺不錯。”
哦……破案了。
喻昭蘇轉了轉酸疼的手腕,機械詢問。
“需要To簽還是寫寄語?”
她倆齊齊往一旁撤步,使身後的女孩露出臉。
“問她。”
“Hi,”提莫帽子女孩一蹦,兔子般湊到選手眼前,“remember me?”
“當然,每場比賽都有見你。”
喻昭蘇流出笑意,擡手一戳她的“耳朵”:“在應援闆上簽什麼?”
“噗噗噗(不)!”
女孩連忙抽走應援闆,脫掉了身上的DTG春季隊服,叽裡呱啦了一堆中文。
喻昭蘇:“……”
本土風味太濃,語言系統無法識别。
“小姑娘說,”阮文竹及時救場,“今天是她十七歲生日,想讓你祝她考試順利。”
“十七歲?”喻昭蘇随口問,“考大學嗎?”
女孩捏起拳頭,錘上胸口:“是我一個人的戰鬥!”
中二之氣猛地撲了喻昭蘇一臉,她不禁莞爾,握緊馬克筆下筆:
To Captain Teemo(提莫),
祝,萬事如意。
*
随着Fan Meeting結束,連片的鏡頭逐漸消失不見。
喻昭蘇捋着碎發,挪向和經理站一起的父母。
“你們怎麼來了?”
“前一段,你們經理和我聯系,說你要打春季賽,過年不回來。”喻母喻青虹将人抓到身邊,整理她歪斜的隊服帽子,“我和你爸一合計,覺得這樣不行,就來了。”
喻昭蘇眨眨眼睛,追根問底:“什麼‘樣’不行?”
“你一個人,”喻父喻武插話,“獨自在國外,咳、過年。”
“不是轉會那會兒,”喻昭蘇松松抱臂,“吵我‘能着往外頭飛’了?”
“哎!大過年的……”
她爸的經典名言剛起了個頭,就被阮文竹打斷。
“Esper,準備轉移陣地了;二位,跟我們回基地吧,在場館說話到底不方便。”
“不不,我們——”
“Please!”
經理忽然出聲,并伸了圓滾滾的胳膊,做出“請”的手勢。
她倆望着經理伏低的身子,緩緩點頭。
“昭蘇,你現在的經理,感覺比Dream那個小夥子,周到多了啊。”喻武跟她咬耳朵,“剛才,就是他派車把我和你媽從機場接到了比賽場。”
“台階高,”喻昭蘇懶得搭理他,“仔細看路。”
兩人依言低頭。
她趁時稍稍側身,擋住了PD掃過來的鏡頭。
出了場館,經理“周到”地拉車門,親自給兩位長輩當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