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室。
喻昭蘇灌了滿滿一杯熱水,随意吹了吹,就着教練的呶呶不休一飲而盡。
耳畔,阮文竹一字不落地轉述。
“手裡分明沒有閃現,為什麼要W過去?!”
“我見……半血,”LuffyX腦袋低得露出了發旋,乖乖挨訓,“覺得能殺……”
“你什麼裝備,就敢莽着拼刺刀?”
教練狠狠一敲鍵盤,畫面定格在十分鐘前,因DTG打出二換五而熱血沸騰的台下——那是第一把後期,唯一的高光時刻——遊戲畫面五光十色,落在觀衆臉上,折射為了VICTORY的一線微光。
“假設——你真的擊殺了他,能獲得什麼收益?”教練把小AD扯到屏幕前,“讓家長瞧見你多能操作多能秀,然後拼命加油,給場館跺塌?”
他語調平靜,全然不似之前訓LuffyX那般怒形于色。話卻正中靶心,戳得AD腦袋頂的一縷頭發一抖,牆邊翹着腳的中野也對視一眼,站規矩了。
遲一步接收了翻譯的喻昭蘇嗅了嗅氣氛,沒懂這突如其來的一百八十度轉變。
難道她遺漏了什麼?
怎麼教練話鋒一錯,落去了家長身上?
她的不解将露頭,緊接着,就見教練掃了選手一眼,平平闆闆道。
“當然,不怪你們,是……弄來了家屬啦啦隊。”
“想在父母面前出風頭,我理解,也沒有不許Luffy秀的意思,但一場BO3,誰輸誰赢才是最先被注意的,而不是操作集錦,我賽前有沒有說過?”
中下野齊聲答是,而4115擺弄着電腦,一派事不關己的态度。
唯獨喻昭蘇一臉懵然,仿佛憑空缺了一段記憶。
“什麼‘賽前’?”
“BP前,教練給他們交代,”作為全程聽講的翻譯,阮文竹悄悄給她傳信,“别因為家屬在而隻想着顯擺,比賽為重,即使面對的是DEL。”
由于勝率感人,鄰居戰隊早已經淪為了貶義形容詞。
喻昭蘇敲敲杯子,她當時在幹嘛來着?
玻璃外,趁中場休息,LuffyX家長收拾了紮眼的應援牌,彬彬有禮地将座席讓給了第二撥觀衆——4115妹妹。她倆人走了,牌子卻留于原處,被小姑娘接手了。
是了,她方才在研究打call語,将訓話當作了耳邊風。
随即,教練再度耳提面命。
“BO3的容錯不及BO5,輸掉第一把,就意味着退到懸崖邊了,相信你們明白該如何挽回,嗯?”
LuffyX不敢不明白:“赢下後兩把。”
“唔,這話聽着順耳,你記住你的話,别再被誰誰影響心情!”思想工作結束,教練擡手握上鼠标,“那接下來,我們來聊一聊出現的問題,防止你、你倆再犯。”
無需教練多動嘴,中下野如影随形般前湊,安靜聽指導。
他們擠占内圈,喻昭蘇隻得停在外圍,咂摸了一遍教練話裡又一次出現的詞句。
原來休息室外躲清靜時,他嘀咕的“影響心情”,所指的對象是選手們。
以往,台下盡是慕名而來的觀衆。
可今日,那海浪般陌生的臉龐中,填入了最熟悉的親朋,甚至近在咫尺的VIP位,雙方足以辨清歡呼與遊戲内交流。
AD以及中野難以免俗地生出開屏的欲|望,想以最犀利的操作在家長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4115妹妹是常客,他對此習以為常——因而LuffyX冒失,急于立功。
喻昭蘇默默抱胳膊,打量眼前那一把細骨頭撐起的隊服,以及印燙上去的雪白ID。
第一輪時,各隊伍都處在探尋版本答案的階段,陣容和打法千奇百怪,積分榜第一也不例外。但有LPL出身的Esperanto後期兜底,DTG屢屢轉危為安,驚而險地從懸崖邊蕩悠回平地。
也許是身上不舒服,悲意如漲水一般漫過喻昭蘇泛涼的手指。
她望着中野那狀似羞慚的背影,啞聲道。
輕飄飄的教誨,與十數米外的殷切渴盼,孰輕孰重?
實證研究得,似乎後者更勝一籌。
*
教練重點關照過之後,LuffyX上線就往輔助身後一蹲,4115指哪兒他打哪兒,甯可放過絲血蹦跶的敵手,也不再莽撞前沖。
喻昭蘇教他的對線技巧終于被引燃,炸了團悄無聲息的火焰。
倒是打野Argh,不動聲色地接過了AD的衣缽。
仗着英雄克制,他的技能裡跟裝了傳送門似的,将三條線當成皮筋,一刻不停地穿梭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對面是人機。
中期,他和Oops在中路掐時機越塔。中野沒料到,才邁過防禦塔血線,頂着DEL的ID從左右包夾而出,既保下了僅剩一片鍍層的防禦塔,又甕中捉了鼈。
DEL中野吃到人頭,浩浩蕩蕩奔向上路,找号稱DTG底牌——Esperanto的麻煩。
他們的配合跟順拐着踢正步似的,别扭且毫無章法。
喻昭蘇一套絲滑的連招,輕巧地擺脫了圍追堵截。
但不知道DEL是執着還是腦子不轉圈,仿佛一群誤入室内的蜜蜂,逾敗逾戰,朝着光明寬敞的上路一撞再撞。
一波兩波喻昭蘇尚能應付,來得趟多了,她的死亡次數驟漲,擊殺和助攻的加和才與之堪堪持平。
“擒賊先擒王?del這算盤撥的我都聽見崩子兒了,dtg你們耳朵聾了嘛?”
“既然急,你鑽進屏幕救你家姐姐去呀!”
“xs,孝子想誰去,落後兩級的中野or研發O系列的下路?”
彈幕互搏間,雙方在龍坑爆發團戰。
DEL頂着前排的壓力,切入戰場想強殺Esperanto。
團戰端喻昭蘇是妙手,配合着LuffyX給了因急不可耐而破綻百出的DEL野輔一悶棍。
期間還A了下龍,借力做掉了跟龍行貼面禮的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