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相當慷慨,搜羅了整整一書包的幹糧,足夠在醫院擺攤了。
此外,小姑娘還找出了陪床時睡的軟墊薄被,暫時讓給生病的Espanto姐姐。
“Shh!”
阮文竹将物品遞給接手的LuffyX媽媽,輕噓了一聲。
而後,她雙手一展撐開被子,逮小動物一般,以鷹捕獵的速度飛撲到沉迷手機的病号跟前。
喻昭蘇聽見風的時候,薄被已經靈活地繞着脖子遊了一圈,人和手機一道被裹入藥物的味道裡。
她猝不及防:“呀——”
“我,文竹!”阮副經理連忙安撫選手,“别玩手機啦,趁病假好好休息。”
喻昭蘇這才瞧清來人,跳高的心“噗通”摔回原處。
“給我媽發條消息,很快。”
“喻阿姨到家了?”
“嗯。”喻昭蘇面不改色,“怕她倆也出現食物中毒的症狀,提醒一下。”
阮文竹知道輕重緩急,沒再多言。
“行,批準了,限你三分鐘!”
喻昭蘇掙出右手,并指碰了碰眉骨,朝她一揮。
“二分五十八、五十七……”
阮文竹數着,招呼LuffyX媽媽吃什麼随便取;而妹妹捧着一本書,邊吃邊往上寫字,似乎在做作業。
見她們各有各的事,喻昭蘇解鎖手機,壓低了亮度。
屏幕上,她糊弄阮文竹時所說“提醒食物中毒”的消息,早已被頂去了聊天框最前列。
之後的一段段文字,和“上吐下瀉”風牛馬不相及。
[昭蘇]:對了,沒進機場時,你有句話被我爸打斷了沒講出來,那是想問什麼?
喻昭蘇頭腦滾燙,趁此時機,直截了當将遺留的疙瘩向外一扔。
喻青虹晾了她片刻,才模棱兩可道。
“有嘛?”
[昭蘇]:有。
喻昭蘇秒應,口述經過來助她回顧。
“當時我爸去給經理打電話,我們站那兒沒事可做,你就問DTG吃住如何。然後,你又想說什麼,卻被打了岔。”
“似乎是‘遊戲’。”
[媽媽]:哦哦,你說那啊。
[媽媽]:沒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你習不習慣那邊的比賽。畢竟你之前一直在Dream,哪兒都沒去過。
[昭蘇]:習慣——Srds,媽你怎麼忽然對遊戲有興趣了?
她的追問将将發送,一條薄被從天而降,強行占據了喻昭蘇的心緒。
此時一瞧,她和阮文竹交涉的數秒裡,喻青虹的消息跟暴雨預警似的,接連閃爍。
[媽媽]:什麼話~
[媽媽]:你因為打遊戲去那麼遠,媽媽不能關心嗎?既然習慣,我也不說什麼了[愛心][愛心]
[媽媽]:行行,不跟你說了。坐車累得腰酸背疼,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啊,别拼得跟透支别人的命一樣。
[媽媽]:[一秒入睡]
喻昭蘇回她表情包,當即顯示了新的時間。
[昭蘇]:……
喻青虹女士的手速都趕超生病的女兒了。
不過,她休息是真的能夠一秒睡着,估計等醒了才讀信息。
喻昭蘇呼出一口灼熱的氣,手機滑落裹着被子的膝頭。
将喻青虹說的前因與後果連起來,說得通,可她仍覺别扭。
*
“……一分三十一、一分三十……”
阮文竹盡職盡責倒數着,聲音雪一般落入耳朵。
喻昭蘇閉上酸澀的眼睛,主動躺在被子卷裡。
入夜,窗外竟啪啪嗒嗒下起了雨,長風蠻橫地撞擊醫院,玻璃簌簌而搖。
椅子卻不動如山,供喻昭蘇安穩假寐。
如此環境下,一縷念頭忽地撚成了線。
會不會是轉會期那次吵架留下了陰雨般潮濕的陰影,而媽媽驟然流露的“關心”,一時令她彷徨?
喻昭蘇嗤了自己一聲。
啧,還是太閑了,才會費心力尋思那些有的沒的。
于是,她摸索到手機,準備給隊友撥個視頻,旁聽今日“2:0”的複盤。被教練和4115火力全開,也許能按下她混沌腦子裡晃蕩的遊思妄想。
“四十七秒嗷——”阮文竹見她高舉手機,有條不紊的倒數眨眼變了調,“Esper選手,你要做什麼?!”
喻昭蘇吓得一激靈,手機險些脫手:“報告,我找教練遠程複盤。”
阮文竹快步走近,沒收了她的設備。
“教練特意囑咐,你不需要參加複盤,一切等養好病再說。”她睜着眼歪曲事實,“畢竟DTG沒有飲水機位。”
好嘛!
“缺替補”——又即人員配置不足,還成鎮壓她的法寶了。
“那讓醫生給我輸液吧。”喻昭蘇來回翻了翻手,真誠建議,“否則我枯坐着,沒五分鐘就成蘑菇田了。”
也沒到入睡的時刻,身體裡凝聚的瞌睡比她身上隊服還薄。
“别亂指揮。”阮文竹一闆一眼複述,“醫生說,脫水才需要輸液。”
言畢,她環顧四周,擡手将4115妹妹攬了過來。
“既然你無所事事,來,跟妹妹一起詞語填空吧!”
喻昭蘇一愣:“什麼?”
“朝文章裡填詞,”翻譯溫和一笑,“我剛才讀了,這篇長但難度新手級,和你的水平特别匹配。”
滿腦子的遊戲用語抱成緊實的一團,瑟瑟發抖。
妹妹拍了拍Espanto姐姐的手。
“There there!”
到後半夜,喻昭蘇眼前轉着那堆三四胞胎般的詞,魂不守舍走出醫院。4115差不多同一時刻到門口,牽着神采奕奕的妹妹與她們告别。
LuffyX媽媽送佛送到西,又将她倆捎回了DTG。
臨走,阿姨又拎出一隻果盒,祝Esperanto選手早日康複。
喻昭蘇一眼瞅見蘋果,讓了讓沒接,隻客套了兩句。
一邊的阮文竹擡手接了,沒叫果盒原路折返。但一進俱樂部,她就把東西放在了門廳的櫃子上。
“不好吃,澀且沒甜味道。”
領隊悄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