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從前她就容不得陸相,但自打師硯芝被救走之後,她待陸相…太瘋狂了。
她不得不提醒:“大人,上回攝政王殿下說過,無需對相府過分關注,長公主有信送來,期望共謀大計。”
王荞冷目跌眉:“書酒,你操心的事這麼多嗎?”
書酒頓時直挺挺跪好,再不說什麼了。
王荞煩躁地瞥她一眼,“你趕緊走,别礙我眼。”
書酒巴不得呢,艱難地起身,速速退走。
後院栽了棵杏樹,杏花早已凋殘,圓潤青澀的果子正在長成,一片綠影,讓人懷疑杏花盛開時的粉海是幻覺。
王荞看着石桌小爐上的沸開的茶水,許久無聲。
她想起師硯芝還在獄中時,她去探視,說會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等問斬之後,會為師硯芝收屍,将人埋進王氏墓園。
那時候她以為是死局。
但如今死局被人做活。
她不甘心了。
***
晚上入睡前,柳山山特意過來一趟。
“那丫頭說,書酒奉王大人的命令,要讓女君搬離相府,并說……王宅的主院正在打掃。”
陸聿蓮坐在小書房,看了遍師硯芝繪制的水車圖,眸微微眯起:“知道了。不過顯然王荞的打算要落空。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弄得聲勢浩大,我自有辦法整治她。”
柳山山肯定不信她能仁慈,有些不解:“您是說?”
陸聿蓮輕撫着紙上的筆畫,“山山啊,這點事你都不能順我心意麼?”
柳山山頓時明悟。
此事并未傳到師硯芝耳中。
次日,有位皇親過生辰,在鵲山辦了逐獵會,朝中參與的人不在少數。
城中還為此補了一場燈會。
有人困惑,哪位皇親如此鋪張。
當然,說的好聽點,叫做與民同樂。
一問才知,竟是帝師司芸睿之女司陌。
這裡面自然有段前情。
昔年聖上還是皇女時,大胤混亂,攝政王耗費心力,再加上帝師大人司芸睿輔佐,皇女順利登基,成為聖上。
攝政王專注排兵布陣,解決内亂。
司芸睿教聖上學史讀詩,時時相伴。
因而近些年來,司大人更得聖心。
司陌也封了郡主,隻是礙于禮法,沒給封号。
可即便這樣,大胤所有人都知道聖上對司家的信任。
這下,沒人再疑惑什麼,紛紛投入到這場慶生樂宴中。
至于逐獵會,也出現一段插曲。
陸聿蓮先一步到鵲山,不知對司陌說了什麼,遠在家中的王荞突然接到傳喚。聖上命她去陪郡主慶生,并囑咐她,務必參與逐獵。
王荞傻眼很久。
她?參與逐獵?
她連弓弦都拉不開!
但聖命不可違抗,她還是硬着頭皮去了。
當她到達鵲山、看到司陌身旁的陸聿蓮時,一切都明了了。
她對郡主行了禮,順便狠狠瞪了眼那個隻會進獻讒言的陸丞相!
***
城中燈會十分熱鬧。
街市懸滿花燈,到處張燈結彩。
胭脂和小吃的香味混雜,聞着卻格外溫馨。
師硯芝穿了件月白長裙,身形輕盈。
今夜不冷,但元意還是給她套了件銀絲繡紋披風,由畫珠跟着,才一道去了街市。
分明一切未改,但師硯芝心境大變,看着齊整的市廛,突生出隔世般的陌生感。
元芙好動,剛下馬車就買了三五樣糕點。
師硯芝看她這麼高興,也不由笑了,隻交代道:“每到這種熱鬧日子,有些扒手和販子都混在其中,元芙你别走太快,和我們一起,畫珠會保護我們。”
她說話真有種深春細雨的味道,元芙笑容更燦爛,不停點頭。
後面跟着的畫珠頓時有種天降大任的自豪,仰首挺胸,表情都變得嚴肅,目光銳利地四處巡查,但凡有賊眉鼠眼靠過來的,都被她吓跑。
走到一處賣風鈴的攤子,師硯芝停下來。
元意順着她的視線去看。
有隻金色風鈴挂在架子上,燈火映照下,金光璀璨。
這時,對面茶樓二層。
窗邊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面容瑩白,身量高挑,身穿錦緞勁裝,腰間一條鉚釘束帶,容貌與裝束一般淩厲。
另一個身穿深藍道袍,長發束起一半,長相溫文玲珑。
在看到街道風鈴攤前的人後,道袍女子出聲:“閣主,硯芝還記着您的喜好。”
顔夕齋喜愛風鈴,閣中人人皆知。
師硯芝一開始會送閣主許多金銀珠寶,後來被閣主打的狠了,才明白這些身外之物不得閣主的心,改為送風鈴。
現今閣主房中還挂着她送的風鈴,樣式衆多,風吹一縷,鈴聲斷續,别有意趣。
顔夕齋眉目清冷,語聲淡漠:“宋回,你去請她來。”
又用一種莫測的語氣說:“去請這位丞相府的女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