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
“赫連遠,你和我開玩笑呢?!”
赫連遠看着她,“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因為我也不知道妖心的下落。”
之所以情緒如此穩定,都隻是因為已經過去了許久,再震驚再焦慮,都于事無補了。
“你去揚州城之前,我就已經說過了。”
赫連遠歎了口氣,“你見過他了?”
他指的人是祁淵。
阿離:“嗯。”
“浮生鏡呢?”
浮生鏡被花月樓藏匿的情報便是赫連遠告訴阿離的,所以有關記憶的恢複,阿離沒必要隐瞞。
“浮生鏡碎了。而我的記憶停在了山溪神土。”
“我想知道更多……”
赫連遠:“但他不願意告訴你。”
阿離瞪大眼睛,好奇地問道:“阿遠?你怎麼知道?”
赫連遠給阿離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他當然不願意告訴你。”赫連遠暗罵,“他做的事,足夠我殺死他千萬次。”
“你這隻蠢狐狸還攔着我!”
“阿離,我一點也不想讓你和他見面,如果可以的話。”赫連遠咬牙切齒地訴說着心中的痛恨。
“可,為什麼偏偏丢的,是你的妖心呢?”
赫連遠眸中是難掩的失落,想将牽動他的情緒的人抛開,重複未遇見時的清明,卻發現那個人從來不在自己身邊。
“幼時溫書時,你總是逃跑。”
“還記得夫子講解妖心的時候嗎?”
阿離認真的想了想,發現根本記不起來。
“那是你為數不多沒有逃課的時候,可在那節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的課堂上,你卻因為前一日外出遊玩時剩餘的疲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或許,這就是命吧。”
“什麼命?”
“你的命。”
赫連遠扯着嘴角笑了笑。
“剩下的記憶,他不想說的,開不了口的,就讓我來說吧。”
***
赫連遠身為北海妖族二少主,有廣袤的北海之地能夠繼承,可他卻無心于此,反倒是一心一意要當一座小山的山大王。
這與他尊貴的身份背道而馳,家族不允他的冒失和夢想,逼得赫連遠隻能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山藏起來,每當他不順心意時,就會躲到這座平常的小山裡,當他的山大王。
山的位置他隻告訴了阿離,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親密無間,阿離身上沒有家族的嚴厲和期盼,隻有作為朋友的縱容和支持。
所以理所當然的,阿離成為了山裡進百年來唯一一位客人。
山上的小妖一緻認為,阿離是大王未過門的妻子,所以一定一定要給阿離最特别的關照。
被赫連遠從山溪山救出,阿離的生活過得格外悠閑。白日裡沒事就曬曬太陽,幫小妖們搭窩築巢,墾田種菜,夜裡沒事就看看月亮,有時月亮很亮,像是能直直地望到天上去。
阿離時常想起季無塵,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隻對她一人的溫柔,更時常做夢夢見季無塵死的那日,白日昭昭,大地清白。有時阿離也會想起祁淵,想起他提着劍對着她,像是下一秒利劍就要刺穿她的心髒,而她死而無憾。
世人總說神仙無情,可她的神仙有沒有情意她還看不出來嗎?隻是不敢肖想,這樣一尊尊貴的,本該将福澤照向世人的神袛,竟然真的将全部的愛都傾注給了她一人。
一切都源于她的招惹。
想見他,但不能繼續愛他。
阿離的心告訴她,這就是她最真切的想法。
幾月來,從前的記憶在慢慢恢複,但總好像車輪被一粒石子卡住了不能再向前滾動,阿離的記憶,從未到達真正的節點。
“你是阿遠,哥哥是阿澤,那我呢,我又是誰?”
這是阿離最常問的問題。
赫連遠很想告訴她全部,她是阿虞,是妖界妖主,是阿遠和阿澤的小魚兒。
但他不能說。
因為阿遠喜歡阿虞。他不能害她。
阿遠希望阿虞一生平安順遂,無災無難。
而這是她此生必然經曆的劫數,她的劫數裡沒有赫連遠,沒有塗山澤,所以朋友阿遠不能,哥哥阿澤也不能。
一切隻能交給時間。
但人活在世,總有私心,何況是妖呢?
時間太慢了,阿離又是一個死腦筋,就憑她一人,怕是要想到天荒地老,阿遠不想看她苦惱,于是想了個法子推波助瀾。為了讓喜歡的人餘生能夠平安喜樂,赫連遠可以将阿離推給另一個他完全不了解的人,哪怕他是先來的那一個。
對于赫連遠來說,喜歡就是付出和貢獻,将自己的全部貢獻給阿離,這是他僅能為她做到的事。
赫連遠統治的山有一個詩意的名字,遠君山。遠君山暴露在妖界的視野裡,是因為山大王赫連遠要議親,結親的對象是兔族公主公孫楚楚。
妖界赫連家族還有一位大少主赫連綏,此次便是由公子赫連綏帶着弟弟阿遠的未婚妻公孫楚楚一同來的遠君山,作為第二批客人。
阿離知道這關乎阿遠的終身大事,于是她趁兩人還沒進山便躲了起來,不曾與兩人打過照面,山裡的小妖嘴巴也嚴實得很,知道阿離和大王會為難,所以從不透露阿離的行蹤,于是赫連綏和公孫楚楚成了遠君山建山以來唯一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