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着一雙秀氣靈動的雙眼,長而微卷的睫毛和高高的鼻梁的男孩正盯着自己。
他是誰?
我不是在酒店裡嗎?
現在怎麼像是在一個教室裡面?
陽光在他白皙的臉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泛着光。他坐在課桌前,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托着臉,笑着看着向自己的同桌裴小雨,右側的臉頰有一個明顯的酒窩。
“你醒了?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裴小雨。”長相帥氣的男孩說道,“打算怎麼報答?”
“陳。。。陳。。。”裴小雨看着他,卻喊不出他的名字。
“小陳陳,你幹什麼呢?”一旁,男孩後座的男生一下站起來,然後用胳膊緊緊地抱住了他。
後座的男生急切地說道:“快點快點小陳陳,開賭了。”
“還賭啥呀斌哥?裴小雨她忘了我叫啥了,怎麼辦,她睡懵了。”男孩掙脫開後座的男生後,委屈地說道。
“小雨,你連陳宇澤都忘了?”王斌說道。
陳宇澤,對,他叫陳宇澤。
裴小雨一下清醒了過來——她回到了初中。
而在她面前的,正是那個十年前意外去世的初中同學陳宇澤。
再次見到熟悉的初中同學,裴小雨激動萬分。
但她按捺住自己的内心,隻想和這些過去的朋友像年少時那樣說笑,顯得稀松平常。
“你要賭誰,陳宇澤?”裴小雨笑着問道。
“我賭裴小雨這次考全班第一,”陳宇澤說道,“我賭一包辣條。”
“你真是的,我就不應該讓你先選,我一猜你就要賭裴小雨!”王斌說道,“我也想選裴小雨來着。你都不給别人巴結奉承學霸的機會,你真不夠意思。”
“大魔王來了,你小點聲。”陳宇澤說道。
“大魔王”指的是裴小雨的初中化學老師,以教學嚴厲著稱。
“砰砰砰!”一陣敲打黑闆的聲音。
“都上課了還在講話?”被稱為“大魔王”的初中化學老師說道,“等你們都不講了我再講。”
教室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上次化學成績出來了,全體起立。”過了一會兒,化學老師說道。
一陣桌椅的響動,全班同學都站了起來。
“我念到的同學來取卷子,取完之後就可以坐下了。”化學老師将卷子鋪在講台桌上說道。
教室裡彌漫着緊張的氣氛,教室内寂靜無聲,隻剩下窗外的蟬叫聲。
化學老師清了清嗓子,随後念道——
“裴小雨。”
“啊?”驚訝的聲音響起,接着教室裡瞬間炸了鍋。
“你倆換卷子了,裴小雨?”王斌壓着嗓子說道,“你和陳宇澤換卷子了?不是,陳宇澤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跟他換卷子?”
“砰砰砰——”化學老師又敲了敲黑闆。
“忘了和同學們說了,我們這次先念最高分,從高到低叫人。”化學老師說道,“你們幾個次次考倒數的就一直給我站着,我就不信你們不覺得丢人。”
“裴小雨,97。”化學老師說道,“來拿卷子。”
裴小雨拿回自己的卷子,坐在了座位上。
她聽着化學老師一個一個地念着班裡同學的姓名和成績。
她看到身邊的人都坐下,而同桌陳宇澤卻一直站在那裡。
她看到陳宇澤低着頭,眼睛隐沒在頭發的陰影裡。她能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
不一會,教室裡就隻剩下了兩個人。
“最後的角逐。”化學老師諷刺道。
緊接着,老師點了另一位同學的名字。
那同學拿到卷子之後疏了一口氣,慶幸自己不是最後一名,沒有那麼丢人。
“你,來把卷子拿走。”化學老師對陳宇澤說道,接着,她不忘補充道:“一個男生考理工還考不過女生,都不覺得丢人。”
“什麼腦子,都用來打遊戲了吧。”化學老師諷刺道。
陳宇澤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講台前拿走了他的卷子,然後沉着臉回到了座位上。
“陳宇澤!”裴小雨低聲喊道。
陳宇澤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陳宇澤!”裴小雨又喊了一遍。
陳宇澤轉頭看向裴小雨,裴小雨看到他的眼神裡面并沒有失落和傷心。
他似乎沒有受到這場考試的影響,聽到裴小雨在叫他,他開心地一下笑了出來。
陳宇澤對裴小雨說道:“什麼事,學霸?”
裴小雨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把安慰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這麼做是為了大家好。”化學老師說道,“你們都知道馬上就要迎來分班考試。”
“同學們,你們都覺得進入社會才會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化學老師說道,“不是的。區别從現在就要開始了,隻是差距會越來越大而已。”
“分班或許就是你們人生經曆的第一次分流。”化學老師說道。
分班或許就是你們人生經曆的第一次分流。這句話,裴小雨一直都記得,記了一輩子。
窗外是陣陣蟬鳴聲,長着眼睛的白桦樹上的綠葉被陽光照得發亮,枝葉随着風規律地擺動着。
夏日的操場已經發燙,散發着膠皮的氣息。教室裡滿滿地坐着穿着藍色校服的學生,空氣中彌漫着碳酸飲料的氣味,那是屬于青春的味道。
裴小雨聽到此話一下回想起來了,她知道自己現在處于十年前的哪一天了——
是陳宇澤遇害的那一天,分班考試前的一個仲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