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妾叫人好生難找!”
身後說話的是孫家的護衛。行七回頭看着院子外的二人,又轉回頭來真是不知是該去恨,還是該去怨。
“你們為何知道我在這?”行七問道。
二人相視沉默,護衛甲翻身下馬朝行七走去,掏出了繩子将行七雙手捆死,默默道:“知不知道又有什麼意義,既跑了為何不跑遠些,明知故犯,何必如此,天下哪有你這樣傻的人?娘子是良善之人,我的小妹還在孫家等着我,隻要你好生跟我們回去,不做無謂的反抗,我們自然也不會動粗!”護衛甲将她與自己拴在一起,他翻身上馬,行七被他們牽着離開了家。
走時,路過了來時的泥濘小道,隐約記得來時帶着新生的期盼,現在又行屍走肉的走了回去。
這天下她還可以相信誰?
田裡的訾一,訾二,訾三聞聲紛紛直起腰來,唯獨訾父彎着身子埋着頭。
莫約走了一兩刻,行七又問了一聲“你們究竟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她知道,縱使答案可能一生都無法接受和釋懷,可是她還是想從旁人的嘴裡得到,而非一直存活于自己無盡的質疑和猜測裡。
護衛甲歎了口氣,又回了一遍:“不清楚,隻知公子江派我二人前來抓拿你。”
護衛丙一頭霧水,不解他為何隐瞞,小聲詢問:“告訴她得了,煩不煩,問一路了!”一扭頭:“哎!你那麼想知道,怎麼就不問問你父親去,聽說公子江為抓你可是費了大手筆,半錠銀子懸賞你!”
半錠銀子就把我又賣了?
行七笑了,她越來越低賤了,兒時還能賣一錠,如今半錠就可以又将她送回去,怎說今日如此反常,原來兜裡又有錢了!
駕~
身後嗡嗡啷啷,二人匆匆靠裡,一輛辇車就那樣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浩浩蕩蕩一陣黃土嗆鼻。
行七看着那輛鑲金嵌玉的辇車,她偶然透窗一見車中的女娘,是那樣美麗白皙嬌嫩,幸福……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些人什麼都沒做卻要遭受一切的痛苦,有些人什麼都沒做卻能富貴在身,有些人一出生就赢了,而有些人連努力機會都沒有。
她的一生來此就是努力的如何做妾,做奴婢嗎?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喜歡這樣天下,那些幸福的人嗎?
她望着一旁的山體,一刹那護衛甲都被她生生扯落了馬,隻見她一頭撞了上去,腦門頓時鮮血橫流。
她是被凍醒的,她迷迷糊糊看着燈火通明的院子,那般熟悉,正是那孫江的院落,她感覺到了頸上的不适,沉重冰涼,擡手摸去,一條鐵鍊拴在她脖子上,她扯了兩下,實打實的。
可那鍊子連向何方?
她順着鍊子摸了過去,一團黑烏烏的東西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她不禁伸手摸了摸,黏糊糊地,是血淋淋的一個人呐,她驚恐萬狀連連向後退縮,嗓子像堵了什麼東西,發不出聲來。
“死人!!!”她嗚咽了聲。
孫江從屋裡出來,看着蜷縮成團瑟瑟發抖的行七,咧着嘴角震了震手中的鞭子,活似煉獄裡來的惡鬼,他走下了台階,而行七瘋狂的退縮着。
她想逃,可鍊子将她和那屍體拴連,她早已吓軟了,根本扯不動一個死沉沉的屍首。
孫江二話不說先是狠狠地在行七身上抽了兩下,見她躺在地上翻滾嚎叫,擡腳又踩住了她的腦袋。
“老子憐惜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跑?我最恨的就是騙我,不聽話和聽不懂話的賤人!”他邊說邊揮舞着鞭子。
沒挨兩下行七就暈了過去,孫江叫人拿來了摻了些許粗鹽的水直直澆在了她的身上,鹽水肆虐的撕咬着她新鮮的傷口促使她又疼醒了過來痛苦的呻/吟。
“你知道她是誰嗎?”孫江指着一旁血淋淋的屍體問。
行七恍惚,耳朵裡隻有陣陣耳鳴,顫抖着雙唇說不出話來。
“青枝那賤人,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個賤人呐!”孫江指着,不解氣的擡手又繼續鞭笞着她。
見她又暈了過去,孫江才罷了手,他将新鞭子收了起來,他不着急他要慢慢的折磨死她。
耳房中的尹氏偷偷瞧着外面的場景揪緊了袖子,她忍不住問了一聲,“她就是那個逃跑的妾氏?”
老仆婦見罷将尹氏拽回,不忍心的拍了拍她的腦門:“娘子莫窺視,小心惹火燒身,這新姑爺是個易燃的主,我們隻管謹守本分就好,其他事切莫摻和!”
尹氏哀愁:“照這雜碎玩意兒打下去,她也得被打死,孫家到底是個官宦人家,這般虐待下人難道衙署不管?”
尹氏如今不在正房裡住了,在這耳房裡嘀嘀咕咕隻管那孫江叫雜碎玩意兒。
老仆婦聽了隻顧搖頭,“這些事不是我們這些婦人可管的,娘子啊切莫摻和啊!”老仆婦又警醒了一遍尹氏,見得尹氏點了頭才安心。
大早行七慘叫着醒來,耳房裡的尹氏也是被這叫聲擾的心慌神亂。
下人奉孫江之命在她身上又潑了一桶辣水,行七咬着牙被折磨的精神失常,無力的趴在地上,她動了動手指頭虛着眼,見得兩個壯漢将她的鍊子從青枝脖子上解下後栓在了樹上,又将死透了的青枝裹了卷爛草席從後門擡了出去。
在院子打掃的人照往昔一樣全然當她沒存在過,她口幹舌燥的隻能舔舐着嘴唇上的血漬,這時她隻見得一個圓潤富貴的女子懷抱着一隻毛茸茸的狗于院子的回廊下來回踱步。
瞧來這便是孫江的妻子尹氏了,倒是一個瞧起來可愛的女娘。
尹氏抱着小狗像抱個娃娃,餘光裡打量着行七,慢慢地從屋檐下摸下台階,她仔細瞧着行七一時間明白了,怪不得孫江日夜發癫,到底是個美貌的女子,不施以胭脂粉黛也如那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仙女,細長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瞧了瞧行七的,感慨真挺,真好看,明眸皓齒,果然美人兒就算生在泥濘也美。她又擡手比劃了一下,臉隻比她的手大了一小圈,真是難得一見。
行七咳了咳,睜眼看着尹氏,尹氏猝不及防挺直了腰,瞧向别處,走着走着餘光輕掃四下用腳将一旁帶水的狗碗挪了挪,直覺行七能夠着才停下腳頭的動作。
行七冷漠的别過了頭表示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