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水面平靜,待竹筏飄離岸幾裡後,忽而刮起一陣狂風,像一匹發瘋的獅子,狂舞在天地間,被濺起的湖水騰空而上,互相拍打發出破空聲,冷風刮在眼皮上,宛若一把刀刃。
“好大的風。”言塵被迫閉上眼,忍了忍才适應突如其來的強風,當他再度睜眼時心一驚,因為木筏沉了幾寸,帶着血腥的冷水已經漫延在竹筏上,風越來越大,氤氲的水汽還在肆無忌憚地蔓延,空中全是彌散的水汽,言塵隻覺視線受阻。
“澈澈,你……”言塵剛想提醒聞澈扶穩,話未說完,卻吃了一口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言塵皺了皺眉頭,隻得閉緊嘴。
許久沒聽見聞澈的聲音,言塵心中奇怪,忙頂着風扭頭,看見聞澈靠在他身後,那人目光渙散,神情僵硬,懸垂在發絲上的發簪欲掉不掉,聞澈竟絲毫不顧,像失了魂似的。
“你怎麼了?總不至于真的害怕?”言塵問。
“不是怕,是很奇怪,”聞澈皺了皺眉頭,“這片水域像有意識般,湖中的水,太急,太猛,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操控,但這裡明明隻有你、我、水漓,既然你說你相信水漓,那我自然也相信不是他幹的,可我總感覺這裡不止有我們三人……”
“小心!”言塵身體突然前傾,手中寒光乍現,一道绯色光芒與突如其來的水流撞在一起。
“這是……水?”盡管聞澈見多識廣,但還是吃了一驚,言塵手中的銀針,是上好的玄鐵,堅硬如比,居然被水流壓的彎了一道詭異弧度,而且,那水流很高、很粗,乍一看,就像一道擎天柱,起碼有上千斤,贊歎道:“哥哥好臂力。”
水漓也受驚,朝聞澈說:“你說的沒錯,這裡确實不止有我們三人。”
“我一向很聰明,人稱天靈山百事通,尋常人問我問題,都要看我臉色。”聞澈得意地說。
水漓問:“既然你那麼聰明,能不能看出那個人在何方?”
“這……”聞澈猶豫了。
水漓道:“天靈山百事通,也不過如此。”
“少看不起人,我是第一次來,當然不知道。”聞澈瞪了瞪他。
此刻,風越來越大,竹筏被吹的左右搖晃,言塵靠近聞澈,提醒道:“抓緊我。”
“哦!”聞澈笑笑,忙抓住他的衣袍,腦袋時不時磕在他胸膛上,發出陣陣悶響,為了防止摔倒,聞澈雙手死死牽住言塵袖袍,臉埋在言塵胸口處,他眯了眯眼,餘光看見水漓端正地坐在竹筏上,目光平靜,身體一動不動。
聞澈疑惑地看着水漓,問他:“水漓,你當真不知此水是何來曆?”
“我已經數年不曾涉足惡靈湖,自然不知。”水漓說。
聞澈又問:“那你怎會如此淡定?”
水漓笑出聲:“照你所言,淡定的人就該被懷疑,那你身邊的那位,貌似比我還淡定,你怎麼不懷疑他?”
“我哥和你能一樣?”聞澈轉頭看向言塵,但那人似乎并沒有注意這邊,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隻見竹筏周圍浮現一層黑色水,正往竹筏上蔓延,“這是什麼?”
言塵說:“怨水陣。”
聞澈沒聽懂:“何物?”
“百事通,”水漓怪腔怪調地說,“聽名字,也該知是由怨靈堆積的邪陣。”
聞澈被諷刺,心中格外不爽,斥道:“我又沒問你,少自作多情,再說了,我是不懂才問的。”
水漓沒有說話,言塵盯着波動的水面,接道:“水漓說的沒錯,怨水陣是集水中怨靈形成的一種邪陣,可侵入人的意識,激出一個人内心最恐懼的心魔,令其産生幻覺,怨靈越多,陣法越強。”
“怨靈?”聞澈想了想,“之前死去的十幾名女子?他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嗎?怎會有如此大的能力?”
水漓不屑地說:“僅憑那幾個小喽啰,當然不會掀起如此大的風浪,照目前形勢來看,亡者起碼有上百人,乃至千人。”
“千人?”聞澈怔住,一臉不信。
言塵點點頭:“确實如此,這片湖底,或許都是屍體。”
“好可怕的湖!”聞澈冷汗直下,隻感覺風更強了,水流也愈發迅速,湖面形成巨大漩渦,騰空數丈,落下之時,每一道皆宛若巨石,将水面砸的四處飛濺,聞澈渾身濕透,止不住打了個噴嚏,臉色煞白:“好……冷,我……我……穩不住身子。”
别說他了,言塵也穩不住,半邊身子歪斜在竹筏上,看着聞澈左搖右晃,出于本能,言塵右手死死扣住聞澈手腕,左臂按住聞澈後腦勺,将他按在自己胸膛前,整個人,像一個巨大的毛毯,将聞澈裹在懷中。
四處飛起的水,全部濺在言塵身上,一下又一下,聞澈皺眉道:“哥,你閃開,我不冷。”
言塵并沒有動,而是望着更加洶湧澎湃的湖水,說道:“待在此處,并非長久之計。”
聞澈躲在言塵臂彎上,即便言塵懷中溫熱,但他仍舊冷的渾身發抖,使勁往言塵懷中鑽,想從他懷中汲取溫暖,但水太冷,他心中升起一抹擔心,聲音略微急促:“四面都是湖水,兩岸被百丈的山巒堵住,這種山巒很奇怪,下面幾十丈鋪滿光滑的鵝卵石,人不能在上面落足,想從兩壁翻出去,根本毫無可能,現在回頭也為時尚晚,如何走?”
“為何要走,你怕了?”水漓驚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