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傳來一陣蜂鳴,陶思栩眼前一黑,像是老式電視機剛開機的式樣,瞬間整個正廳、不,靈堂就放映了影像。
陶思栩手裡多了一炷香,已經被點燃,煙霧袅袅上升。
他站的很準,前面就是香爐,後面的白布無風飄動,輕輕搖曳到陶思栩的後背上,一點一點的像是一隻手在撫摸。
白布後面跪着一片人影:佝偻着背,低聲哽咽,偶爾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試煉準則第21條:如遇場景重現,盡快找準定位并順着劇情入戲。
陶思栩反手把香插到爐子裡,把身前的跪墊踢到腳邊。
陶思栩不在乎。
多次死亡讓他對眼前情景熟的不能再熟,他知道,這是白日裡那個總是闆着臉的村長的葬禮。
這樣的靈堂他經曆過30次。
從村子開始,從李奶奶結束,白布後面的影子從人影憧憧變得幹幹淨淨。
這也是唯一一個會改變的死亡循環。
在靈堂無人送葬後,他的生命不再為此終結,陶思栩一度把這裡當作是安全屋——
但如果真是安全屋,那也就沒有接下來的死亡了。
順手拿起案台上的一雙筷子,貧瘠的村莊給村長供奉的也隻有一碗扣肉。
陶思栩一腳蹬開棺材蓋,抽出一根筷子往裡面穿着壽衣的幹巴屍體頭上一插,準确把眉心釘得死死的。
這還是陶思栩第一次觸碰到這些詭怪。
隻有他一人時,隻有它們捏死他的份;但試煉者們來了,從昨晚劉易腳踹水詭的行為來看,試煉者們是可以實體觸碰到它們的。
雖然試煉者們感歎道:隻有新手任務裡的詭異才這麼弱。
但對于先前完全觸碰不到它們的陶思栩來說,這已經是飛躍的進步了。
果不其然,29位哭喪老人開始狂躁。
白布後的人影開始扭曲,像被幼童随意拉扯的橡皮泥一般,在短短幾秒鐘飛速變尖銳、模糊、奇形怪狀。
陶思栩手裡還夾着一根筷子,他轉手把筷子的尖端朝上,一腳把棺材蓋又踢了回去後,扯下白布蓋了那一群怪物一身。
部分怪物被遮住了身形,尖叫着想要撕扯開這道阻礙。
但還有一部分怪物離得較遠,此時正撲上前來準備扯下陶思栩身上一塊肉。
陶思栩拿筷子朝着最近的瘦長鬼影刺去。
刺中的是住在溪邊的李婆婆,最喜歡拉着劉奶奶設計一些漂亮的鞋底。
她早年上山摔斷過腿,老了每逢天氣不爽就腿腳不便。
筷子插入鬼影左腿膝蓋,鬼影尖叫一聲炸裂成一灘爛泥。
或許李婆婆早已死去,畢竟夜晚的她,全身上下腐爛得像個腐肉挂架,左小腿稀爛地挂在身體上。
可能在摔斷腿的那天,她在山上無人施救,郁郁而亡。
再一揮,筷子插中了另一個扭曲軀體的右眼。
這是山上采藥為生的王伯,從山路滑坡跌落,樹枝從右眼貫穿了他整個腦袋。
一刺,一拔,再一刺,再一抽。
憑着不斷利用環境條件,陶思栩硬是把29位送葬老人逐個擊破。
棺材裡的村長,原是不同意兒子帶着兒媳離村進城,卻沒想到在争吵推搡中被氣急的兒子拿着香爐一把砸到頭上,瞬間沒了氣息。
陶思栩太熟悉他們了。
這個村子白天黑夜之間的轉換真真假假,不如說夜晚才是這個地方的真實。
這個村子為何一個年輕人都留不下來?因為村裡皆是亡魂!
等到一切塵埃落地,眼前的場景又如霧一般散去,稀稀落落蒸發到空中四處。
陶思栩轉頭,看見兩雙眼睛。
姜皖和謝知青像個兩個長在牆角的蘑菇,瞪着眼睛一聲不吭不知道看了多久。
陶思栩歪歪頭,豎了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接着手指房間示意他們要談話去他的房間裡。
“陶哥......你原來這麼厲害?”
姜皖糾結道,突然對前幾個小時還在悠閑交談的青年産生了一些距離感。
陶思栩不打算藏拙,或者說他是無所謂——
無所謂别人的看法,他隻需要讓自己的目的穩步達成。
今晚的靈堂驗證了一件事:
他也和這些“玩家”一樣能夠觸碰到這些鬼怪。
那有沒有可能他已經被認為是“玩家”,能夠和他們一起通關?
通關後的世界也是陌生的,但至少——至少和他的世界有不少相似之處。
他對這裡的憤怒,是建立在和過去平淡美好的對比上愈演愈烈的。如果他被永留在此處,他的意志和堅持哪個先崩潰?
所以他隻有出去這一條路。
昨晚劉易的受傷給他敲響了警鐘。
如果這群玩家通關失敗了,這個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了解這個村子的一切的他理所當然要為他們保駕護航——也是為自己的目的做出保證:
隻需成功,不需失敗。
陶思栩此時近乎着魔般地想着:所以我要保護他們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