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
盛苛苡被迫停下腳步,回過身。
臉上勾起了個再正經不過的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原來是周醫生呀。”
“謝謝你。”盛苛苡再次道謝。
她都體面地裝作不相識了,周禮怎還偏偏抓着她不放。
盛苛苡止不住地在心裡埋怨着面前的男人。
明明剛剛還不記得她的名字的……
就一會兒功夫,明晃晃連名帶姓地叫住她的,也是他。
周禮含着笑地望向女孩,後者依舊不明緣由地躲閃開目光。
含含糊糊的,像極了怕人的小白兔。
“怕醫生?”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他見過盛苛苡好幾面。
不知和誰打電話時是笑盈盈的模樣;對線蠻橫搬家司機時是分厘不讓的倔強,唯獨面對自己時視線總是匆地偏開。
在醫院是怯怯的模樣,出來了見到他還是這樣,周禮隻能得此結論。
盛苛苡搖搖頭:“沒、沒有。”
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拙劣,但好在周禮沒再多說戳穿。
“哪間?”周禮慢悠悠地開口問。
盛苛苡趕忙擺手:“不用,真的不用了,周醫生。”
周禮雙手插進口袋,視線悠了四周一圈:“我一會兒沒事。”
男人想要幫忙的意圖太過明顯,盛苛苡被他的視線鎖定得耳垂再度漲紅,再和他對話下去恐怕心跳都要失衡。
“就這間,”她認了輸,指了指身後的窗,“101。”
陽光正盛,微風拂過枝桠,處處銜着盎然春意。
周禮單手插兜,另隻手伸到盛苛苡的面前,雙眸沉沉,汪了水似地:“我住你隔壁。”
“你好,新鄰居。”
光線透過他單薄的衣衫,将他整個身子都籠罩在淡淡地暖暈中。
一如盛苛苡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她愣了半秒鐘的神,才慌忙地擡手,輕地半握上周禮地手掌。
一切……都像是在夢中。
有了周禮的幫忙,搬家的進程迅速推進,沒一會兒的功夫摞在路邊的紙箱都被收整進了她房間。
盛苛苡面上有些尴尬,對着維系分寸感隻站在門邊的周禮道:“那個……我這也沒個水什麼的,辛苦了,下次請你喝點别的。”
周禮淡淡一笑:“那我可當真了。”
盛苛苡敏銳地捕捉到了周禮的右手一直縮在身後。
她下意識地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有些冒昧地擡手勾住周禮地袖子。
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是他手腕處的一抹紅,眼看着腫得越發嚴重。
盛苛苡見狀,兩條眉毛擰作一起。
“剛不小心挫了一下。”周禮解釋。
他下意識地想将手縮回背後:“沒事的。”
“都這麼嚴重了,怎麼會沒事?”
他為了幫自己搬家才受的傷,盛苛苡便不可能輕易地放他走。
她扭頭,在一衆紙箱裡翻找出了醫藥盒,拉着周禮坐下。
自己則蹲身在他面前,跌打藥、紗布一一拿出,用着畢生所學的醫療知識認真地給他包紮。
周禮沒來得及反應,便任由女孩鼓搗着自己的手腕。
不一會兒的功夫,被裹成了個粽子似地模樣。
“好了。”盛苛苡系了個小小的蝴蝶結宣告結束。
周禮擡起手腕,細細打量了幾圈,嘴角勾了些弧度:“你這包紮風格,和我還挺像。”
盛苛苡收拾醫療箱的動作滞了一瞬。
周禮沒覺察出她的小異樣。
“讀大學的時候,老師就總批評我紗布包得看着很不專業,”他總習慣在包紮結束後再多裹上兩圈,外觀上鼓鼓囊囊的,“這麼多年,總算讓我找到個和我風格一路的了。”
“是麼。”
盛苛苡輕聲附和着他,語調不免苦澀:“那挺巧的。”
不巧。
因為,她的習慣是從他而來的——
那還是盛苛苡高二的時候。
天生少了點運動神經的她被班裡硬推上了運動會的長跑賽場,在彎道處被超人的選手不小心推搡了一把,由于體力不支,她整個人失去平衡,跌倒在了跑道。
手掌破了皮,右腳腳踝也被扭傷。
盛苛苡被同學架到了醫療站前,見到了彼時高三來做志願者的周禮。
那是那三年裡,距離他最近的一次。
盛苛苡梳着再随意不過的低馬尾,額前發絲也浸了汗珠,貼在頭皮上,毫無美感可言。
她緊緊地低着頭,雙手地抵在膝上,攥成拳狀。
周禮蹲在盛苛苡地面前,指腹在她微腫的腳踝處輕輕點着。
“這裡疼嗎?”
“嗯……”盛苛苡的聲音在嗓子裡悶着。
“忍一下,沒事的。”
紅花油的氣味刹時在兩人之間散開。
盛苛苡那麼怕疼的人,唯獨那次受傷,全然不記得腳踝處的痛感。隻覺得是熱的、燙的,卻不知道是因為紅花油的作用,還是他指尖不經意間的劃過。
她的腳踝被厚厚地裹上了紗布,裡三層外三層地。
“有點醜,好像。”周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