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許三多沒反應過來。
“上次我們見面,我正護送犧牲的同僚回鄉,再過幾天就是他們七七四十九天的祭日,我想請間寺廟給我兄弟做經忏。”袁朗收斂起玩笑之意,“你們寺裡願意接這活麼?”
許三多愣住。
“當然,報酬絕對不會少給的。”袁朗挑眉看着許三多,“怎麼樣?不願意的話,我就找别家寺院了?”
許三多愣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好……好的!”——這可是雲沙寺第一次接這樣的大活計啊!這麼一來,賒欠的電費應該是能補上了!
袁朗笑了:“你住的寺院叫什麼名字?”
“雲、雲沙寺。”許三多一手小心地捧着裝白兔的籠子,一手指向紡織廠後面的窄巷。
“好,五日後在寺裡等我,我來接你們。”袁朗重新帶上軍帽,手指壓着帽檐,沖許三多點了下頭,唇角微勾,“再會,小居士。”
呆呆地看着袁朗轉身離開、上車絕塵而去,許三多怔了會兒,忽然回神,連忙跑到史今等人面前:“袁……袁朗上校說要請我們給之前陣亡的軍官做法事!”
雲沙寺的僧人們聽了也是十分高興,念叨着寺裡可算能增加些積蓄了。
“史今哥哥?”許三多見史今一直默然不語,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史今的衣袖,“你覺得不好麼?”
史今注視着許三多,許三多不解地歪着腦袋望向史今。
“不,沒什麼不好。”史今終是笑了笑,“一切衆生皆應渡,不可有分别心。”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許三多點點頭,粲然一笑。
史今淺淺一笑,牽起許三多的手,同他一道向雲沙寺走去。
……
“老大……”駕駛座上的副官,一邊專心注意路況開車,一邊猶猶豫豫地開口。
“什麼?”袁朗懶懶坐在後座,握了握拳,又松開,掌心似乎還殘留着那小家夥手臂的溫度。
“以前是咱們無知,不該瞎給您介紹對象。”
袁朗擡頭。
“主要是因為我今天才知道……”副官吞了下口水,“——原來您有戀童癖!”
“——滾你個蛋!”袁朗将手套砸在副官後腦勺上,笑罵,“你哪隻眼睛看出老子有戀童癖了?”
“老大,我可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啊。”副官兩眼一瞪,“您看,第一次見面您不但不責罰他擾亂我軍隊伍,還花個冤枉錢送他兩隻雞。今日一見,您又立刻決定請他來做法事。放着有名的大寺院不找,卻找了那麼個小破廟。您說,您這不是偏心眼兒麼?”
“嘁,這話說得,我袁朗是任人唯親的家夥麼?”袁朗嗤笑。
“不是任人唯親。”副官眼珠子一轉,“是任人唯色。”說着便立刻偏頭,躲開後面砸過來的又一隻手套。
“你不懂。”袁朗勾起唇角,“我正是因為那兩隻雞和一隻兔,所以才找他來為兄弟們超度。”
“?”副官不解地從後視鏡裡看了袁朗一眼。
“那些在殡儀館裡租昂貴大廳包場做法事的,講究的不過是排場,可是否是真心至誠為亡者超度,卻無從檢驗。”袁朗緩緩開口,“我不想把我兄弟的身後要事,交給空有排場卻無誠心的人操辦。”
副官默然。
“可這間雲沙寺……”袁朗望向窗外,微眯起眸子,“那個孩子,連牲畜動物他都能以至誠之心給予救助,這樣的善心,何況是對人呢?”
副官愣住,半晌之後,喃喃道:“……這下我終于放心了。”
袁朗挑眉看他。
“——您是一位理性的戀童癖。”
“…………信不信老子把你踹下車去?”
副官嘿嘿笑着求饒。袁朗笑罵一番,心中卻不由地浮現出許三多怯怯卻又堅定的樣子。
……五日後的相見,竟有些預定之外的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