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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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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今淺淺一笑,挪開手,對上許三多微紅的眼:“所以我們心中的慈悲,并非是為了‘陌生人’而努力‘做到’,而是确确實實為了普天之下曾經是、現在是、未來是我們最親密之人的衆生,自然流露出的溫暖與關懷……當我們明白,我們今生之前和來生之後,還有那麼長的路已經走過或即将要走;還有那麼多現在陌生的人,曾經或即将與我們相依相伴,若真心感恩并珍惜這些生生世世的緣分,我們又怎舍得讓今生的不複記憶來隔斷彼此之間的親密與關愛?”

望着史今溫柔注視的眸子,許三多細細思量這番話,心中逐漸明悟起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史今哥哥,謝謝你。”

“傻孩子,不用過于苛責自己。”史今摸了摸許三多的頭,“你因無法對陌生人付出百分之百的慈悲與關心而感到愧疚并想要努力前進,能有這個想法已是十分不易。修行路上我們都非聖賢,不怕自身不完滿,隻怕不能看到自己不完滿之處并不想改變。”

許三多輕輕點了點頭。史今笑笑,安慰地輕撫許三多短短的發荏。

枕在史今膝上,許三多擡起眼,望向漫天星鬥……如今世事叵測,一面是流感疫情席卷全球、人人自危,另一面政局鬥争亦是此起彼伏……先是孫中山辭去大元帥職務,又有北洋軍閥皖系将領徐樹铮在天津誘殺直系将領陸建章,權力之争愈發激烈……許三多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要用自己的安危甚至别人的生命,去争奪也許自己命都守不住的虛妄之物,而袁朗作為皖系一派的軍閥,同樣身陷其中,導緻近來二人見面機會越來越少,已有好幾個月未曾得知袁朗的消息……

想到這裡,眼眶又有些發熱,許三多閉上雙眸,掩住難過的情緒——如果,一個平凡人全心全意的祈願能成為有效的力量,我希望……這個世界不再有戰亂,病苦,貧窮,饑餓和别離,每個人都能和自己重要的人長相厮守,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也許這是人類必須經曆的共同劫數,還未來得及從第一場流感的侵襲中痊愈,第二波流感又于秋天襲來。美國費城僅僅10月便有一萬三千人死于這場災厄……白天滿街出殡,夜晚救護車疾馳;甚至有無名亡者裹屍路邊數日無人認領,警察不得不開車上街,呼籲活着的人走出家門,帶走親人的遺體……有一日許三多站在寺門前,在兩個時辰内便看到二十多支送葬隊伍經過,幾乎首尾相接,讓人越發覺得心情是難以言說的沉重。

病勢兇猛超出想象,此時口罩是已成出行必備之物,公交車甚至拒載未戴口罩的乘客……人們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之中,甚至朋友見面也不打招呼,連看也不敢看一眼,仿佛害怕稍多相處一會兒便會傳染流感。從西洋國家逃回來的人,甚至傳聞說芝加哥一名工人對流感恐懼到極點,高喊着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家人,然後持刀割開了一家五口的喉嚨……多年後幸存者回憶這段混亂疫情帶來的災難,無不心有餘悸。

這段日子以來,雲沙寺除了必要事務也同樣減少了外出;同樣的,也鮮少有人來寺裡進香。雖然生活更為清貧,但僧人們也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可以靜下心來修行。

……

又是一天午後,師兄們還在寮房裡休息。許三多擔憂袁朗近況,……從春至秋,竟已有大半年未曾再見到袁朗,雖然明知他那樣的大人物必然是不可能随時陪在自己身邊,可仍舊免不了有些心煩意亂,惆怅半晌,便到大殿拜佛靜心。

這日的午後陽光有些烈,當許三多拜佛後站起身時,看見兩道陰影投在腳邊,回頭,原來是一對夫婦前來上香,二人都帶了口罩,女人大着肚子,看來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

許三多連忙讓開,那男人點頭道了個謝,扶着妻子上前拜佛,經過許三多身邊時,二人目光在許三多身上莫名停留了很久。

拜佛完畢,男人扶着妻子起身,兩人耳語了幾句,女人握着男人的手緊了緊,慢吞吞地朝殿外走。許三多覺得似乎有些奇怪,隻當是二人家裡有什麼困境而心緒不甯,卻見那女人在邁出門時突然抱着肚子顫抖着蹲下了身——

“怎麼了?!”許三多連忙上前查看,男人焦急地試圖将妻子扶起來,卻聽女人似因腹痛難忍而呻吟。

“小師父,能不能麻煩你搭把手幫個忙?”男人望向許三多,急道,“我妻子不舒服,能否請你跟我一起把她扶回家?”

這突發之事來得急,許三多想着多一個人照應總是好的,連忙應了,和男人一起扶着虛弱的女人走出了雲沙寺。

……

流感肆虐,中午休息時刻人煙更為稀少,間或有路過的也是低頭匆匆行走,不願多看多說。這對夫婦和其打扮相稱,毫無意外地住在上海閘北的貧民窟——這裡是一眼望不到邊的低矮窩棚,最初成型于從蘇北到滬謀生的農民之手,他們從家鄉運來毛竹、蘆席和篾片,把毛竹烤彎,插在地上,搭出一個半拱形的架子,上面蓋上蘆席,周圍捆上茅草,向陽的一面割出門來,地上鋪塊爛棉絮,就是一家人的住所,俗稱“滾地龍”,高度僅到成年男子腰部。

許三多和男人扶着孕婦在兩邊窩棚隔出的窄道間前行,四周靜谧得有些詭異,有臉上髒兮兮的小孩撩開蘆席簾子探頭出來好奇張望,便被母親呵斥着縮了回去。

心下奇怪,許三多正四處張望,卻聽那男子忽然道:“小師父,能否麻煩你幫我向這家人借床褥子?我媳婦兒一疼起來就怕冷。”

許三多點頭應了,讓男人扶好他老婆,然後看向那必須深深彎腰才能夠到的門——這間窩棚有些古怪,比四周的“滾地龍”大出許多,門也不是一般的草席簾子,卻是釘子加固的厚實木闆。許三多掂量了下這窩棚的高度,聊起長衫下擺,朝那門前彎下腰去——突然,後面有股力量猛然推到許三多背上,許三多來不及反應,一下跌入那窩棚中,再轉頭一看,門在那瞬間已被緊緊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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