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奈在給這個裝神弄鬼的家夥一點小教訓時,也沒忘了用超能力稍微護一下,不讓對方真的受傷。
即使這樣也足夠讓魅影整個人都懵住了。這一下子把他剛才刻意營造的神秘惑人之感全都毀掉了,甚至他現在的模樣還頗為狼狽。
而導緻了這一切的齊木憐奈好像被對方臉部的面具吸引住了,視線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神情還有點古怪。
感覺到女孩在看自己,魅影猶豫着擡了擡頭,與對方對上了視線,也清楚地看見了女孩眼中複雜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面具是否脫落了。
為什麼這麼看他?是因為他太奇怪了嗎?她會害怕他嗎,就像那些人一樣尖叫着遠離他那樣?她會的吧,畢竟他看起來這樣可疑,剛剛還試圖蠱惑她,完全不像個好人。
魅影等待着他意料中的事情發生。這沒什麼的對吧,反正他已經習慣了,頂多就是錯失了一個音樂方面的璞玉,再給這家歌劇院填一段傳聞罷了。
但他等到的卻不是尖叫聲,而是一隻向他伸出的手。
憐奈不得不承認對方狼狽的出場方式讓她覺得有點好笑,但她依舊收斂着表情,跟個沒事人似的伸出手打算扶對方起來。隻有微微上揚的嘴角出賣了她此時的快樂。
魅影盯着憐奈的手發愣了好一會,又擡起頭看見了她微笑着的嘴角。柔和的燈光從她的背後照過來,灑在他的身邊。魅影控制不住地聯想到了天使的形象,難道上帝還沒有真正地唾棄他,願意讓一位天使靠近他這可憐的怪物。
魅影把手顫抖着遞過去,卻停在了即将要觸碰到對方的位置,遲遲不敢搭在對方的手上。
他感覺有點害怕,這種害怕很複雜。人會對未知的事物産生恐懼,總是自诩怪物的魅影也是如此,他這半生得到的善意太少,稀薄得幾乎不存在,憐奈溫和的态度反而讓他無所适從。這恐懼還來源于他的自厭,下意識覺得這是虛假的,不真實的,而他害怕這難得的虛假被撕破的瞬間。
他有點想逃走了。
他内心戲好多……憐奈聽得有點頭疼,便悄悄把戒指戴在了沒伸出的那隻手上,圖個清淨。而向對方伸出去的那隻手則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打算扶這愛糾結的家夥起來。
剛握住對方手腕的時候,憐奈能很明顯地感覺到眼前人被她的行為驚得一激靈,之後倒是沒有再掙紮,隻是順着她的力道起身的動作非常僵硬。
他很緊張。
憐奈意識到了這一點,而且現在兩人間的氣氛也相當尴尬,急需一個話題來作為緩解。但眼前人顯然是指望不上的了,魅影似乎現在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就那麼站在那裡,眼睛一直盯着被憐奈觸碰過的手腕處,隻是偶爾會轉頭看一眼憐奈又馬上挪開,昭示着他不是一尊雕像。
像小學生罰站。憐奈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
“這位先生,剛才是您在說話嗎?您的意思是說要教我學習如何唱歌嗎?”
被問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魅影如夢初醒般地偏頭咳嗽了兩下,迅速又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态,才慢條斯理地回答道:
“正是如此,您的天賦無與倫比,那些庸才是教不好您的。”
魅影這樣子就好像找回了他的自信,但如果憐奈沒記錯的話,他剛才還叫她女孩,現在卻用的是敬稱。
裝神秘的家夥現在裝不下去了,憐奈覺得有點好笑,又繼續問:“要交學費嗎?”
“不用,音樂才不是可以用世俗的東西交換的,我隻是不願意見到明珠蒙塵。”他的語氣裡滿是驕傲自矜的意味。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我叫齊木憐奈,或許您早就知道了。但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呢。”
話音落下,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的安靜。半晌,才有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埃裡克,我叫埃裡克。”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沒有姓氏,名字也是我自己随便取的。”
“埃裡克……”憐奈低聲重複了一遍。
她重複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呢喃着的。落在埃裡克的耳朵裡,給他帶來了接近顫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