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人頓了頓,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将名字告訴她。片刻之後,他還是選擇開口:“在下陳度楓。”
陳度楓?趙瓊來之前對陳家有所了解,知道陳家一共三個兒子。其中老大陳度年和老二陳度日是正室夫人生的嫡子,老三陳度楓是丫鬟所生,存在感極低,沒想到被自己碰上了。
不過堂堂世家公子卻被關在這陰暗的牢房中,看來他的處境并不算好。和兄長們的關系也很一般,甚至有可能是仇家。
這時,一直在旁邊靜靜旁聽的紀銜玉突然起身,趙瓊看着他對着隔壁之人說道:“你明日去宋城的怡紅樓找一個叫做郭松的人,叫他召集人手明日去礦山救人。”
“事成之後,我願重金酬謝。”
隔壁的人并沒有應答,似乎不願意趟這趟渾水,趙瓊于是繼續加籌碼:“我幫你做上陳家家主之位如何?”
隔壁的陳度楓聽了這句話終于給出反應,低聲問道:“真的麼?”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趙瓊和紀銜玉對視一眼,看來此事有希望。
陳度楓猶豫片刻,繼續疑問道:“那郭莊如何會見我?”
幾人的繩子早就互相解開了,紀銜玉從腰間掏出一塊玄鐵令牌,順着小窗口遞過去:“你拿着這個,他自會相信你。”
陳度楓接過令牌後便沒了聲音。宋城離這兒不遠,若騎馬半天就能到。按照他說的做,的确可以及時趕到。
紀明德眼睛亮亮的。太好了,他們有救了!
此事比他們預想的還要順利。陳度楓沒等到第二天,半夜就被人放了出去。臨走之前,他透過鐵門看了趙瓊他們一眼,眼中晦暗不明看不出想法。
趙瓊心中也拿不準他到底願不願意幫自己,于是對着幾人說道:“明日他們若不來,我們必須要自己想辦法逃跑。”說完,她看向李燕飛和賀朝風,繼續道:“逃跑之時不必管我。”
李燕飛正要反駁。趙瓊的語氣堅決,“這是我身為主子的命令,能跑一個是一個。”
紀明德聞言安慰她道:“嫂嫂,你不用太擔心,那陳度楓都答應了會來救我們。”
趙瓊見他一臉天真,不禁無奈搖頭,神情認真地對他說道:“明德,任何人都不可靠,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紀銜玉看了看她,心中不知想些什麼。随後又看向紀明德,緩緩道:“顧仝和父親共同出生入死多年都能背叛,更何況是一個陌生人。”
紀明德聞言眼神暗淡了下來,一副被打擊到了的樣子。傅雲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嘛,還是太過單純。
——
第二日上午,幾人便被轉移到了礦山之上。趙瓊跟在陳府侍衛的身後向上走着,這道路崎岖不平,但來來往往的人卻很多,應該都是在這做工的百姓。
他們穿着破爛,面無表情,眼中更是無神。除了時不時露出的疲憊神情或者發出傷痛的呻吟聲能證明他們是活人之外,看狀态基本上等同于沒有生命的幹活工具。
這山上沒有牢房,隻有幾間破屋充數。看守的一把将他們推了進去,高聲喝道:“老實在裡面待着,等明天吉時到了就送你們去祭山。”
紀明德看不慣他這副嘴臉,小聲嘟囔着:“小人得志,等小爺我出去的。”
那人聞言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除了他們,屋中還有另外一個人在。他瑟瑟地弓起身子抱住膝蓋縮在角落裡,頭也埋的低低的。
紀明德蹲到他身邊,撥弄了一下他的胳膊,問道:“嘿兄弟,你怎麼也在這兒?”
那人緩緩擡起頭,雖然他的臉上很髒,但是不難看出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黝黑的臉上透着紅色,眼神迷茫,“他們……他們說我偷懶所以把我關在這裡。”
趙瓊見他狀态不對,蹲在他身邊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的厲害,“他發燒了。”
紀明德聞言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
這少年摸了摸衣服,眼中略帶迷惑:“你怎麼辦?”
紀明德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身強體壯沒事,你現在生病了更需要。”
少年眼睛燒的通紅,也沒忘了感謝他。經過紀明德的這一善意舉動,少年對他們的警惕明顯放松了不少,主動問道:“你們也是因為偷懶被關在這裡的嗎?”
紀明德愣了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對,看你們的穿着應該不是在這裡幹活的。快跑吧,在這裡就一輩子出不去了,隻能沒日沒夜的幹活。”
趙瓊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陳家拐了不少外地人來開礦,這礦山守備森嚴,進來了沒有守衛的允許基本上就出不去了。這裡的每個人一天都要幹十個時辰的活,若是被守衛發現偷懶就要被關在這裡禁閉。”
“本地人還好一些,十天允許下山一趟回家看看。外地人因為怕他們逃跑,所以便一輩子都隻能待在這礦山之上。”
紀明德聽完握緊拳頭,牙咬的緊緊的,“太過分了!這分明是把人當牲口!”
少年露出嘲諷地笑容:“牲口至少不用交稅,我們掙得工錢遠沒有朝廷要的稅高,便隻能讓礦上幫忙墊付,日後用做工來還。”
傅雲野嗤笑出聲,“真是可笑,難不成幹了一年還倒欠礦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