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也想過追問慕容遠,一起冬獵的承諾還作不作數。
但慕容遠很忙,早出晚歸。唯二兩次在府裡遇見,他行色匆匆,擦肩而過時,身上還帶着熟悉的冷梅香。
穗穗知道,他見過安平郡主,也因此越發不敢糾纏。
之前在南楚時,她就曾親眼見着她那傾國傾城的二姐,仗着無上寵愛,想将二姐夫鎖在身邊,最後卻遭了夫君厭棄,落得個一拍兩散的結局。
連二姐都結局慘淡,像她這樣既無姿色,也無寵愛的,更讨不得一點好。
所以她閉口不談、視若不見,仿佛她不提及,慕容遠就永遠不會抛棄自己。
就這樣如履薄冰的維持着期翼,直到出發這天。
冬獵的大營紮在郊外山坳,白雪已經将整座上京城覆蓋。
雪天路滑,未免遲到,穗穗起了個大早。出門時,薄霧晨曦,門前的雪都還沒掃開。
春杏意外的沒有等在門前,穗穗嘟囔一聲,攏住大氅下擺,吹着白氣,雀躍着往廳堂去用早飯。
卻見春杏鬼鬼祟祟躲在廳堂的廊檐外,探頭探腦,明顯做賊心虛。
“春杏,你在那兒做什麼?”
春杏被穗穗的聲音吓了個激靈,将手緊緊背在身後,拼命眨眼,示意穗穗小聲些。
清晨府院寂靜,穗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盔甲碰撞的铿锵聲響打破寂靜,一軍中模樣的人大步跑來。
看見慕容遠正出月門,來人幾個箭步迎了上去, “王爺,您怎麼還在府裡,将軍等了你三個時辰,還以為您出了什麼意外,差點帶兵……”
“咳!”
慕容遠重咳一聲,打斷那人,目光落在穗穗身上,明顯是在防備。
穗穗來不及傷心,垂頭往春杏手心一看,信封上留着軍中火漆印。
這小丫頭居然膽子大到扣留慕容遠的軍報!
穗穗趕忙抽出她捏在掌心的書信,賠笑遞了過去,
“這是不是三爺的東西?忙着整理冬獵的行裝,和家書弄混了。”
“家書?”
慕容遠負手身後,遲遲不接,隻挑高眉尾看她,看得穗穗心裡發毛。
這封信怕是關系着慕容遠的要務,她可不想拿自己那點小女兒心思和國家大事相提并論。
“嗯。我沒有拆過。”
穗穗硬着頭皮,将信封往慕容遠的胸前推了推。
慕容遠垂眸瞧了眼完好無損的信封,很快又揚起審視的目光,逡巡在她的頭頂。
良久,他才一把拽過信紙,背過身去,仔細讀了會兒。
待他再回過身時,臉上警惕的神色已經褪下,隻剩些微難以啟齒的愧色。
穗穗心裡“咯噔”一聲,一股不祥的預感噴薄而出。
她期盼了那麼久,她那麼相信他,臨門一腳,就在眼前了!
他該不會,他該不會……
穗穗突然好無力,她感覺自己就像砧闆上垂死掙紮的魚,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裡,卻仍是不甘的勾起一抹笑,“三爺,今天是冬獵……”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慕容遠,得到的回應,卻是他眼中愈發濃烈的愧疚。
慕容遠顫抖着嘴唇,有些不敢看她,“你先去,我很快就來。”
除了相信他,穗穗别無他法。
她狠狠吸吸鼻子,“今天對我來說很重要,三爺一定要來,我等你。”
慕容遠沒回應她。
他也确實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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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獵的大營很冷,北風呼嘯,以漠頂的力量湧向胸腔,穗穗站在背坡的高地上,看着腳下白茫茫的一片,突然覺得,她期待了很久的冬獵,也無甚稀奇。
慕容清牽着一匹雪白的小馬駒,趾高氣昂的走到她面前,
“呀,這不是宋婕妤麼?當初大放厥詞,說要南楚不輸北燕,眼下還等什麼,該不會……”
她巧笑着湊到穗穗眼下,“宋婕妤還沒學會上馬吧?”
身後跟着幾位女眷,想起當日宮中射獵,皆都掩唇竊笑起來。
穗穗不同她們一般見識,從仆從身後接過馬缰,“不勞七公主費心,我自有安排。”
那是一匹高頭大馬,較慕容清的小馬駒不知高出多少,慕容清站在馬前,不過剛到馬脖子。
馬鼻子吹着白氣,将慕容清吓了一哆嗦,目光閃了閃,冷着面色讓開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