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聽他的話,琅環君,這與你無關。”沈凜知道這種話對于柳叙白來說,簡直是緻命的毒藥,無論是本體還是分身,這句話對柳叙白的傷害不亞于直接将他萬箭穿心。
“怎麼與他無關?你堂堂一界之主,甘願在這裡做一個凡塵王爺,還要用命值去填平因果,難道不是為了他嗎?無論身在何處,他柳叙白都是一個禍水!”唐韻的話沒有絲毫的顧及,用詞更是尖銳刺耳,他明白沈凜并不希望柳叙白聽這些,所以他偏要說,他就是十分享受這種誅心的過程。
“你!給我閉嘴!”沈凜手中松握着滄淵劍,失了力量的他猶如斷了經脈,他已無法再将劍提起,隻能用語言制止唐韻的肆意妄為。
“禍水……嗎?”柳叙白已經凍的發青的嘴唇微微輕啟,虛弱的聲音中滿是哀落之意,冰霜滿布的眼睫也開始有些迷離。
“琅環君!你不是!你别聽他的胡說!”
沈凜見他有失落之色,馬上高聲否決,再讓唐韻胡言亂語下去,柳叙白的内心肯定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唐韻看着這一幕,不禁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透露出一種戲谑的意味。
“生的祥瑞有什麼用,命途還不是一樣不祥,隻要你活着,周圍的人必會因你的緣由而受累,盡管你不記得,但你不妨問問沈凜,他是不是也曾被你牽連?”
“真是這樣嗎?”柳叙白歎了一口氣,“原來我欠寒濯這麼多啊……”他突然笑了起來,開始有些哀婉,但笑着笑着卻又釋然了起來。“既然欠了别人,那便還吧。”
不!你什麼都不欠我的!我不要你還!沈凜想要将這些話說出來,但是他已被抽空了所有的氣力,他隻能用僅剩的力氣向柳叙白搖頭,示意并不是這樣,他心中焦急不堪,他渴望将這一切都大聲說出,但是他的身體卻無法配合他的意願。
柳叙白側首,在唐韻耳畔輕聲的問道:“唐韻,你既博古通今,那有沒有聽過這樣的一個劍招?”
“哦?九殿下還有武學方面的造詣?不妨說說。”唐韻饒有興趣的聽着柳叙白的提問,他不知道柳叙白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這樣的話,但是他現在已大局在握,陪柳叙白少聊幾句也無妨。
柳叙白雙睫撲扇,眼目含笑,沈凜隻覺得自己身上似有什麼東西在躁動,隻見一抹白光閃過,塵封許久的扶光劍铮然飛出,嘶鳴呼嘯的在他眼前劃過,然後穩穩的落在了柳叙白的手中。
柳叙白攥緊唐韻的手臂,腕間的手串發出碰撞的輕響,他嘴角輕挑,目光霎時決絕無比,他将扶光劍空抛反握,然後連帶着唐韻直直撞向了扶光劍的劍刃,鋒利的劍刃瞬時洞穿了柳叙白和唐韻的胸口。
唐韻掙紮着想要脫離開,柳叙白便極速向後方退去,直到扶光劍的劍刃插入牆壁後,他才緩緩開口:“讓你領教一下這無法破局的劍式——天地同壽。”
說完便将扶光劍轉動,伴随着心口處湧出的鮮血,唐韻驚訝無比,他推出一掌在柳叙白身上想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但柳叙白除了吐出一口鮮血并沒有任何改變,脊骨碎裂、靜脈寸斷的聲音不斷響起,任由唐韻如何出招,他都死握着劍柄不放手。
不,不要!
沈凜雙瞳緊縮,他不能再看着柳叙白在他面前死去!
柳叙白墜海前那絕望的眼神沖入沈凜的腦海,再一次刺痛着沈凜的心髒。
不要!
你不能再離我而去了。
你等等我好不好,别留我一個人……
求你了,求你了。
“琅環君……你放手……求你了……”沈凜幾近傾付了所有的力道,才說出這幾個字,但沈凜清楚,這貫穿心髒的一劍,柳叙白必死無疑。
“柳叙白你這個瘋子,你放手!不然我們都得死!你再不住手,我就讓沈凜一起陪葬!”
唐韻感受到了扶光劍正在将他身體所有的靈氣抽走,而柳叙白身上的寒毒也正在通過劍身緩緩向他輸送,唐韻雖然不是邃陰之體,但因為扶光劍的橋接一瞬間他也被着寒氣凍的寒戰連連,這時柳叙白卻淡聲說道:“沒人告訴過你,别威脅我嗎?”
說完,柳叙白便将沖着扶光劍拍出一掌,将劍身又釘入牆壁一寸,然後對着唐韻說道:“你知道嗎?威脅過我的人,他們都和你一個下場。”柳叙白雙手握在劍柄之上,原本在唐韻身上的金白色靈氣開始向扶光劍内聚攏。
“你毀了我的一生,我斷斷不會再讓你壓制寒濯一刻。”
“你瘋了!你不能……”唐韻的話沒有說完,他的靈力和生命便被扶光劍盡數吸走,而沒有了靈力護佑的他身體也開始凝冰結霜,很快人便僵硬了起來,冰霜迅速将他整個人覆蓋包裹,潋骨印失去了靈力的充能便也從空中墜落,直到此刻,柳叙白才終于放下了心,隻要沒有了潋骨印,就再什麼可以威脅到沈凜了。
這一刻,柳叙白終于支撐不住,握在劍柄的手也松了下去,連帶着唐韻一同倒在了地上。
他耗盡最後的力道将扶光劍拔出,血液淌流一地,柳叙白卻笑的十分燦爛,因為他終于又保護了沈凜一次。
他,終于做到了。
終于與那位柳叙白一樣,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生命,換沈凜平安。
也許早在上禦都,他就應該這麼做。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懼意,為了沈凜,那位柳叙白可以做的,他也可以。
沈凜沒了潋骨印的制衡,很快氣力便重新回到了身體,但由于剛才消耗過大,他一時間也無法站穩,隻能跌跌撞撞的向柳叙白走去,最後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了柳叙白身前,他顫抖的将柳叙白抱住,用手撫着他已經被鮮血沾滿的臉頰,哽咽不止。
“琅環君……為什麼又做這樣的傻事?”沈凜的眼淚掉落在柳叙白寒氣彌漫的身體上,淚珠在接觸的一瞬凝固。
“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先優先保護自己的嗎?”
“你不是說,不會再趕我走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