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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昔年往事(新增人物小傳【蝶羽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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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好聽的令施子懿也不禁駐足,待曲調結束之後,柳叙白的撫掌之聲便響起,“月見,這曲子是你寫的嗎?”

“是,寫了很久,還沒有寫完,喜歡嗎?送給你的。”沈月見今日回來的格外早,這一點出乎施子懿的預料,他繼續站在門外聽着二人的對話。

“喜歡啊!我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的曲子,能教教我嗎?我想學。”柳叙白略帶撒嬌的聲音,令施子懿有些不悅,他沒有見過柳叙白對一個人如此孩子氣。

這似乎是屬于沈月見的特權。

“當然可以,我沒有子懿那麼手巧,所以隻能作首曲子送你。”沈月見的聲音中充滿了謙意,似乎在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感到抱歉。

“不一樣的,子懿是朋友,他送給我的,是友誼的饋禮,你給我的,不是。”

“那是什麼?”

“是情誼相許。”

“呦,什麼時候嘴這麼甜了,是從那個話本中學來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說的嗎?”

“你知不知道,你放才說的這些,代表什麼?”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沒有說錯。”

“也許吧,沒關系,你喜歡就好,來,我教你。”沈月見的聲音明顯輕快了起來,施子懿雖然隔着門闆看不到二人的動作,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沈月見手把手教柳叙白吹奏笛曲的樣子。

想到這裡,他的手掌便幾近要将那錦盒捏碎。

因為他終于發現,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撼動沈月見在柳叙白心中的地位。

他們,始終是朋友。

沈月見即便什麼都不做,柳叙白心中的天平也會倒向他,而自己費心盡力的做了這麼多,在柳叙白的心中,他的位置也不曾改變。

這一點讓他備受打擊。

他,比不上沈月見。

若是早一些遇到柳叙白,那現在沈月見的位置,便是他的。

越想越是心情煩躁,施子懿回到自己的房間,擡手将那盒子抛入了火盆當中,被火吞沒的竹片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這一次,是他自己親手将屬于他的希望毀滅。

因為他知道自己輸了,輸的很徹底。

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與沈月見争個高下,便是比壽命長短,他就已經輸了一大截。

一陣猛烈的咳嗽讓他險些直不起腰,心口再次爆發出撕裂般的疼痛,他狼狽的跪倒在地,胸口的衣服已經被他揉成一團,他躺在地上,肆意的放聲大笑。

果然,他這一生,都不配被愛。

曾經的羨慕,在這一刻扭曲成了深深的嫉妒,他嫉妒沈月見,嫉妒他為何同為無痛症者卻能擁有他人不曾見過的烈陽。

柳叙白熾熱、赤誠的心意,他也想要得到。

不知是否是因為心痛導緻的精神恍惚,他的眼前出現了無數流光凝成的蝴蝶,他伸手想要抓取,指間卻穿過了那些蝶影,看着它們向着那夜空中的明月飛去。

連一個幻想都無法留給自己嗎?

心絞摧殘之下,他暈厥了過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而當他的意識再次回歸現實,身體的虛乏已經讓他無法再睜開雙眼,他隻得閉着眼睛聽着房間内的響動。

這時柳叙白與沈月見将剛剛熬好的藥端了進來,沈月見将施子懿扶起,然後柳叙白拿着湯匙,放在嘴邊吹涼後喂給施子懿。

“月見,我們要不要還是帶他去看看郎中,他現在的情況……”

“先剛把藥喂下去吧,起碼要等他緩過這口氣再去。”

“好。”

柳叙白将藥喂盡之後,起身打算将藥碗放回桌面,可當他剛剛站起來,手腕就被施子懿緊緊的握住,迷蒙之間,施子懿的所有行為全部依靠本能在推行,所以當他感知到柳叙白要離開之時,條件反射的想要挽留。

“别……走……”

他的動作出人意料,柳叙白并沒有任何準備,手中的藥碗應聲落地,但是施子懿的聲音實在太過微弱,他并沒有聽清,所以隻得擡起頭詢問沈月見。

“他說什麼?”

“沒有聽清。”

二人以為施子懿的行為不過是夢魇,所以都未曾在意,柳叙白将施子懿的手放在一旁,附身去拾取地上藥碗的殘片,碎片鋒利,一個不小心,柳叙白的手指便被豁開了一個深深的口子。

他驚呼一聲,引的沈月見馬上将視線從施子懿身上轉移了回來,他先将施子懿放平,馬上趕來看柳叙白的情況。

畢竟對于柳叙白來說,受傷,就意味着他的身份暴露。

“怎麼這麼不小心。”沈月見趕忙那絹帕将柳叙白的手指包纏起來,而這時,柳叙白卻将手遞送到了沈月見的嘴邊,悄聲說道:“要不要,喝我的血?”

“說什麼胡話呢?”沈月見連忙将他的手按下,而後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施子懿,壓低聲音說道:“你瘋了,這是禁忌,若是喝了,不就違背了當初的承諾嗎?”

“可是……喝了,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柳叙白的聲音有些委屈,施子懿雖然看不到,但也能聽出,柳叙白定然是哭了。

“不喝我也會陪着你,直到我死去。”沈月見淡聲答道,“我不是為這個而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要你取血給我。”

“你最是怕疼不是嗎?”

“這不是在風花渡,喝了也沒關系的。”柳叙白似乎并不打算放棄,所以嘟囔了一句。

風花渡?施子懿在顱内快速搜做這個名詞,他曾在舊籍中看過這個地名,那是長生一族的領地,但是這與柳叙白又有什麼關系?

“乖,别鬧。”沈月見将柳叙白從地上扶起,而後自己蹲下身子,繼續收拾着藥碗的殘片,“我來弄就好,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咱們回去說。”

門闆再次開啟,顯然是柳叙白聽從了沈月見的話離開了房間,躺在床上的施子懿卻一直在回想有關風花渡的信息,聽沈月見的口氣,這似乎就是一直隐瞞柳叙白身份的原因。

難不成是因為沈月見與柳叙白之間的秘密。所以他們才密不可分嗎?這一點引起了施子懿的興趣,他逐漸回想起,風花渡一詞,是出現在一卷有關種族分别的密卷之中。

人分長短生兩種的概念再次浮現在了施子懿的腦子之中,沈月見在柳叙白提到風花渡後,就故意打斷了話題,這說明,柳叙白很有可能是打破兩族禁忌偷偷出走的長生子。

但是有關長生子的消息,他自然清楚的很,因為當初為了治療這頑疾,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奇聞轶事,所以對于無色血的概念,他爛熟于心。

沈月見之所以能活的這麼舒坦,恐怕也是因為柳叙白身上流淌這的無色血,隻要取用一滴,他就可以脫離苦海。

想到這裡,施子懿的内心開始冷笑,沈月見方才裝的那麼清高,原來也是打了無色血的主意,他笃定柳叙白不會離開,所以也根本不用擔心無痛症帶來的後果。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施子懿,有這等良方在前,他活下去的希望又重新點燃,更讓他感到興奮的是,柳叙白對自己沒有太多防備,接近他很是容易,隻要借個由頭,取一些無色血就好了。

待沈月見收拾完碎片後,便也關門離去,施子懿睜開眼睛,方才地上低落的清澈的血水還未幹涸,他艱難的爬到床邊,用手指探取着那珍貴的無色血,而後将沾染着血水手指塞入口中。

僅僅隻是這一星半點的血液,立即讓施子懿的根骨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原本的疲累一掃而盡,雖然這零星的無色血并不能治愈他的頑疾,但卻可以短暫的令他恢複行動力。

之前還絞痛不已的心髒開始回歸正常的律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這種暢快的感覺令他舒爽不已。

真是神奇,沒想到柳叙白居然是長生子。

天不亡我啊,施子懿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看來上天并沒有舍棄他,在他命懸一線之際,竟然降下了神迹,這種隻會發生在話本戲文中的事情,居然有朝一日落在了自己頭上。

也好,施子懿想道,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柳叙白的秘密,那麼隻要趁沈月見不在的時候,勸說柳叙白,他就可以将無痛症徹底治好。

隻要獲得長生,他就有機會站在柳叙白身邊,畢竟像沈月見這種自命清高的人,短時間之内是不可能接受柳叙白的饋贈的。

所以,他得帶柳叙白走。

隻要沒有無色血,沈月見的命,就會消散在時間的長河之中,時過境遷,柳叙白對他的記憶也會随之被沖淡。

隻要自己的命數夠長,柳叙白早晚會妥協的。

畢竟他在這個世上,沒有再如此熟識的人,沒有了沈月見,柳叙白就隻能依靠自己。

陰謀就在這一刻完成了奠基,自那天之後,施子懿刻意裝作虛弱,因為隻有這樣,柳叙白才會經常來到他的房間照料他,而沈月見也就隻能獨自一人離開去探明前路。

這一日,沈月見如往常一般,早早的出了門,臨行前還囑咐柳叙白記得午時要給施子懿喂藥,柳叙白很是聽話的去了後廚,雙手托腮的坐在爐子前盯着那沸騰的藥罐。

還得熬上一個時辰才行,柳叙白打着哈欠,他剛準備站起身活動一下困乏的筋骨,就看到施子懿出現在了後廚的門口。

“你怎麼起來了?”柳叙白見狀馬上走上去詢問,施子懿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差,這會貿然起身,不怕着涼受寒或是突發心疾嗎?

施子懿沒有講話,反身将門合上,而後從内上了一把鎖,柳叙白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問道:“你鎖門幹什麼?這後廚人來人往的,别耽誤别人做事啊。”

他剛準備觸碰那鎖頭,腕子就被施子懿狠狠攥在手中,“我囑咐過了,至少一個時辰内,不會有人來的。”

“啊?我不明白。”柳叙白完全沒有聽懂施子懿的意思,他的行為看起來實在反常的很,而且施子懿似乎并沒有放開他的意思,手腕也被扯的生疼。“子懿,你弄疼我了,放手。”

“你過來。”

“我有話要對你說。”施子懿不由分說的将柳叙白拽到身前,拖着他向裡走去,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柳叙白心驚不已,他用手推着施子懿,而後一臉不解的問道,“你……你幹什麼啊,放開我啊,疼。”

幾番用力之下,柳叙白終于從施子懿的控制下掙脫了出來,臉上怒意漸起,施子懿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平和溫柔,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可怕?深感不妙的柳叙白決定先行離開後廚,因為他隐隐感知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向他靠近。

“别走。”施子懿快步上前,将柳叙白緊緊箍在懷中,這一舉動,直接讓柳叙白驚叫出聲,這樣的行為實在太過冒犯,施子懿這家夥到底是怎麼了,是病瘋了嗎?

“你放開,有什麼話我們不能好好說嗎?”柳叙白越是掙紮,施子懿就越是将手臂收攏,讓他根本沒有辦法逃脫。

“子懿,你們在裡面嗎?”這時沈月見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門外,他回來之後發覺二人都不在房間内,左找右找也不見人影,想着柳叙白可能會在後廚煎藥,所以便來了此處找尋。

人去哪裡了?沈月見深感疑惑。

門闆發出一陣顫動,顯然沈月見想要進門查看,但是屋内的鎖卻阻攔了他的動作,聽到響動的柳叙白不知從哪裡迸發出的力量,一把甩開施子懿奔着門撲去。

“月……”他剛剛張開嘴,想喚住沈月見,施子懿便追了上來将他的嘴死死捂住,被那零星無色血救治的他,力氣也大了許多,相比之下,柳叙白則更為弱勢。

嗚咽的聲音被擋了回去,直到沈月見離開,施子懿才松了手,“别喊了,我不會讓他找到你的。”

“可他找不到我,會着急的。”

看着柳叙白那錯愕眼神,施子懿便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心裡的不忿,他将柳叙白扔在一旁的柴垛之上,拎着他的領子說道:“沈月見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當然,他是我的命。”柳叙白不解的回答道。

此言一出,施子懿便冷了臉,而後沉聲道:“等會你便同我一起離開。”

“我不走!”柳叙白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他看着已經有些喪心病狂的施子懿,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突然帶我走?”

他怎麼可能因為施子懿而放棄沈月見呢?施子懿強勢的行為,讓柳叙白對他的好感蕩然無存。

“要走也是我和月見一起,我不能沒有他的。”

“那我呢?算什麼?在你心裡我算什麼?”施子懿問道。

“是朋友啊。”柳叙白看着施子懿現在癫狂的模樣,心中越發害怕。

朋友,這個曾經讓施子懿感到欣喜,但現在卻極為厭煩的詞語再次出現在了柳叙白口中。

反正現下無人,沈月見也去了别處,施子懿看柳叙白動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他掐着柳叙白的脖子,邪念也愈發旺盛。

既然柳叙白不願意和他走,那他就換種方式逼迫柳叙白屈服。

隻要柳叙白做了自己的人,沈月見就再也沒有機會。

施子懿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猙獰,這已經完全不在乎柳叙白感受,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柳叙白的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标記。

“别動我!你走開!”

柳叙白捶打着施子懿,但是他根本不是施子懿的對手,隻能任由他擺弄,柳叙白并不通人事,所以他也不明白自己接下來要面臨什麼,但是他清楚,現在的施子懿已經沒有了理性,他的心在顫抖,一種極度的恐懼已經将他壓的不能呼吸。

“告訴我,你的名字。”

施子懿在施暴的同時,突然沒由來的問了一句,他從認識柳叙白到現在,始終不知道他的名字,既然他要将柳叙白變成自己的所屬物,那麼名字也是其中一環。

“我不會告訴你的。”

柳叙白的後背被柴木硌得生疼,他咬着牙狠狠的剜了施子懿一眼,但沒想到,施子懿不怒反笑一隻手将柳叙白的雙手扣住。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這是最輕的,等下,就不止這麼簡單了。”施子懿笑道。

柳叙白的情緒幾近崩潰,他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還是那個曾經一心求死的施子懿嗎?

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了這幅模樣?

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見柳叙白沒有反饋,施子懿便打算繼續實施他的暴行。

“你是來自風花渡的長生子對不對?”直到施子懿一路吻向他因為情緒激動而怦然跳動的脖間動脈膚層時,他終于問出了那個問題,柳叙白身體一怔,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會從施子懿的口中問出。

他是何時暴露的?柳叙白的心裡忐忑不安,他一直以來都按照沈月見的囑咐,盡可能的與保有一樣的生活習慣,施子懿是怎麼知道他是長生子的事情。

“你在說什麼?什麼長生短命的,我不懂。”

“别裝,想要驗證你是不是長生子,我自有我的方法。”施子懿沒有給柳叙白裝傻充愣的時間,伸手将他已經松垮的領口向外一拉,白皙的脖頸立刻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不好,柳叙白感知到施子懿的意圖,開始瘋狂的掙紮,施子懿想要取血,他不能将無色血給任何人,雖然給沈月見他是心甘情願,但是施子懿不一樣,他并不了解這個男人的想法,如果讓他吸食了無色血,那風花神的詛咒就會降臨,随之也會給風花渡帶來滅頂之災。

“你……你要幹什麼,不行!”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唯獨這個不行!”

不行?施子懿聽到柳叙白如此說道,怒從心起,他是見過柳叙白自願将無色血給沈月見的,換到自己這裡,柳叙白居然就如此抗拒。

果然,沈月見在柳叙白的心裡,無可替代。

柳叙白從來就沒有信任過自己。

這一點,令施子懿再也按捺不住想要獲取無色血的心思,不知是出于對沈月見的報複,還是對柳叙白的占有,亦或是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他對着柳叙白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

牙齒穿透了皮膚,大量的血水湧入口中,雖然血液味道并不好聞,但是施子懿卻甘之如饴,他像是一隻失去理性的野獸一般,發瘋一般汲取着柳叙白血管内流出的血液。

被禁锢在懷裡的柳叙白戰栗不止,他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恐懼,他聲淚俱下的哀求着施子懿,希望他可以停止取血的行為。

“子懿我求你,你放開!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求求你,放開我。”

柳叙白越是這樣乞求,施子懿就是滿意,沒錯,他就是要柳叙白這樣求他,這令人着迷的哭泣之音,讓他心血澎湃。

血水将他枯萎的身體喚醒,骨節之中迸發出的力量讓他束着柳叙白的手臂更加用力,柳叙白哭的聲嘶力竭,但施子懿都沒有停止自己的行為。

你,是我的。

是我的。

大量的失血讓柳叙白的身體越來越綿軟,雙眸中淚花無奈的泛起,這令施子懿欲罷不能。

柳叙白無從反抗,心中絕望不已,他仰着頭顫顫巍巍的說道:“我不該救你的……”

“我真後悔,不該……救你的……”

這時,後廚的大門砰一聲被人破開,來者正是沈月見,他進來的一瞬,被眼前的場景所驚住,柳叙白的哭的已經幾近力竭,而施子懿卻視若無睹的吮吸着無色血,貪婪的吞咽,讓沈月見不敢在駐足觀望。

他拎着施子懿的領子将他甩向一旁,而後趕忙将已經顫抖的無法自已的柳叙白抱在懷裡。

“你怎麼樣?”此言一出,沈月見就覺得自己像是說了句廢話,柳叙白脖子上深深地傷口、還有破碎不堪的衣着已經足以說明剛才發生的一切,柳叙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嘴唇抖動着卻說不出來一句話,手緊緊攥着沈月見的衣服,眼淚更是一個勁兒的順着臉頰落下。

“施子懿!你是失心瘋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沈月見怒目而視,但是施子懿看着他的怒容卻笑了起來。

“怎麼?動了你的人,所以氣急敗壞了?”施子懿出言嘲諷,這讓沈月見大為震撼,與柳叙白一樣,他也不知道施子懿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幅模樣,明明昨日他們還談笑風生,今日自己隻不過離開了一陣子,事情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不是他覺得正值午時,後廚鎖門可疑的很,折返回來查看,恐怕柳叙白現在遭受的,遠不止取血這一種折磨。

“當初,我們不該救你的,施子懿,你沒有良心。”沈月見冷聲道。

柳叙白的身份暴露,理應将施子懿滅口才能遮掩長生子與無色血的消息,但是那個時候的沈月見對無色血并不了解,他不知道攫取了長生之能的外族人并沒有繼承不滅的特型,所以在沒有忘川水的情況下,他除了對施子懿拳打腳踢,并沒有痛下殺手。

況且,沈月見對施子懿的信任在這一刻已經煙消雲散,他不相信施子懿會緘口不提無色血的事情,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帶着柳叙白離開。

沈月見将柳叙白抱起向外走去,一片薄而輕盈的竹蝶從柳叙白松散的衣裳中掉落了出來,飄搖在了那塵埃之中。

想要留住那隻帶着星輝的羽蝶,從一開始便是癡想妄念。

他們的關系,在他親手折落羽蝶翅膀的一刻,就已經注定不可能再複原。

自那之後,柳叙白與沈月見就徹底消失在了施子懿的生活之中,他獲得了新生,但是卻失去了一切,他不知道柳叙白和沈月見去了哪裡,所以最後隻得返回了碩城。

他身上的銀錢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消耗殆盡,不用吃喝的他也沒有什麼過多的用度,所以随意在碩城的茶樓應了一份工,整日聽着說書先生翻來覆去的重複他曾經與柳叙白和沈月見未聽完的全本書。

直到正一天門的弟子們下山遊曆,他從前被積壓的仇恨才終于被調動了出來,他現在已經擁有了足夠的時間,再加上他的記憶力很好,以前的功法還都記得,他确有天賦,隻要潛心修練,來日,便可向正一天門讨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如他所想,他就在這茶樓内日日苦修,順帶打聽這正一天門的内情,數載之後的一日,趁着掌門壽辰之時,以觀禮之名混了進去,對于曾經欺壓他的那些施暴者,他毫不留情的将他們的功力全數引渡到自己身上。

有了無色血的幫助,他無需擔心自爆的情況,所以短短三日,整個正一天門就已經被他屠戮殆盡,包括那位曾經高高在上的掌門,最終也死于靈力枯竭。

他看着屍橫遍野的正一天門,不由得笑出了聲,果然,沒有人認為他還會活着,所以僅僅隻是一刹那的驚異,就足以讓他取走對方性命。

他沒有着急離開,而是留下來翻閱着從前看過的典籍,他需要更加了解有關風花渡的消息,他去了沈月見曾經的住所,他想尋找一些蛛絲馬迹,好知道他們去向何處。

墜星谷一詞映入他的眼中,這是沈月見的故鄉,施子懿面露笑意,雖然不知道何時沈月見會與柳叙白去到這裡,但是他們的終點,一定是此處。

但令施子懿感到失望的是,這處名為墜星谷的地方究竟在何處,無可追尋。

正一天門被滅的事情很快傳開,對于施子懿如何絕境逢生,而且功力大增,所有人都猜疑不止,人們在清掃正一天門之時,發現了施子懿曾經翻閱過的有關風花渡的典籍,長生子與無色血的概念也開始在世間流傳。

繼而,江湖之上掀起了尋找風花渡,獵捕長生子的腥風血雨,但是在他們集結人馬去到風花渡時,長生一族已遵從風花神的指引盡數投入忘川,人們無功而返,但卻依舊沒有放棄追尋,畢竟長生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無法抵禦的誘惑。

引起這場紛争的施子懿本人,繼續遊蕩在這寂寥的塵世之間,他去到了越城,去到了那個本該與柳叙白與沈月見一起抵達的目的地。

此處正如沈月見形容的那樣,山河秀麗,安逸舒适,若是柳叙白能來到這裡,他一定很喜歡,想到這裡,施子懿發出一聲嗤笑,隻可惜這一切都讓他毀了,一時的沖動,變成了無盡遺憾。

這長生對他來說,是漫長的懲罰。

直到河洛城的重金懸賞長生子的榜文出現在他的眼中之時,施子懿的心底才出現一絲波瀾,也許,他不必這樣繼續四海為家尋找柳叙白的蹤迹,他亦可借用他人之手。

他以門客的方式入主河洛城,将長生子的消息盡數告知了當時的兩位司命——水湘之、尚唯軒,他們修為遠在常人之上,壽命也更加恒長,但是他們并不滿足,隻有獲得長生,河洛城才能屹立不倒。

所以在施子懿的指示下,河洛城的人馬很快便發現了柳叙白與沈月見的蹤迹,但是沈月見江湖經驗很足,每次河洛城的弟子趕到之時,都鋪了個空。

河洛城的動态很快也引起了其他的門派的注意,所以找尋最後的長生子,一時間成為了江湖的熱門話題。

施子懿很是滿意這樣的局面,因為隻有讓沈月見和柳叙白沒有容身之所,他才有機會與他們重逢。

在這長達百年的圍捕中,施子懿也在收集有關墜星谷的消息,他因為能力出衆,所以水湘之與尚唯軒決定,他若能将長生子帶回,那麼他将成為河洛城的第三位司命。

雖然施子懿志不在此,但是白得的便宜不要白不要,索性也就直接應了下來。

直到一日弟子來報,他們已經查到了墜星谷的位置,施子懿大喜過望,集結兵馬即刻出發。

他日盼夜盼,終于在數日之後,在河洛城中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柳叙白,

時光匆匆,沈月見死于圍捕,柳叙白便在墜星谷為他守靈百年,得知這一消息的施子懿無疑是開心的,正如他當初所想,隻要他比沈月見活的久,他就能迎來與柳叙白獨處的時光。

但是柳叙白的眼中,卻已沒有了以前的光彩,深藍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死水,從前的活躍與稚嫩,此刻全部化作了沉默。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施子懿走到柳叙白身邊,輕聲詢問着,但是柳叙白卻沒有理會他,宛若一個木偶一般,任由尚唯軒與水湘之将他帶入血池十四獄。

沒關系,還有時間,他可以慢慢與柳叙白修複關系,施子懿安慰着自己。

早晚,他會忘記沈月見的。

早晚,他會連沈月見的容貌都記不起來。

“我們,能不能聊聊?”

這是柳叙白身陷血池十四獄的第三年,施子懿始終無法與之産生交互,現在的柳叙白就宛若一具行屍走肉,他整日看着那冰冷的天花闆發呆,隻要自己與之對話,柳叙白就會選擇迎向那取血的刀刃,生生将喉管割斷,拒絕與他發生任何交流。

他确實如願将柳叙白留在身邊,但是僅僅隻是留住了這軀殼,靈魂卻早已随着沈月見一起埋葬。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可沈月見已經死了。”

“總還要活下去的不是嗎?”

“是你說的,要好好活下去啊……”

施子懿坐在柳叙白的身邊,暗自傷神,柳叙白的眼神依舊投向遠方,百年的孤寂,已經讓柳叙白失去感知力,不再願意與人接觸,尤其是施子懿。

從血池十四獄出來,施子懿長長的歎了口氣,究竟才能讓柳叙白開口?

沈月見,都是沈月見,施子懿心中的怒火無處宣洩,隻得将他推到沈月見的身上。

為什麼一個死人也能讓柳叙白念念不忘?

為什麼,便是死去,柳叙白都不曾忘記他。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吧?

施子懿淡笑着,如果柳叙白沒有将他救起,沒有給他異于常人的關心,他也許不會對活下去有所憧憬。

沒有憧憬,也就沒有了後續的野心,人總是在得到之後,便想要更好的,更多的。

施子懿承認自己是個凡夫俗子,在欲望面前,他無處遁形。

他從懷中掏出曾經送給柳叙白的竹蝶,指間撫摸着那斷裂的翅膀,這隻竹蝶幾乎承載了他所有的夢。

破鏡難圓,這竹蝶他已修複了多次,始終都無法讓它重新起飛。

一切也許都是命中注定吧,施子懿收整好自己的心情,如今他已是河洛城的司命之一,早晚,他還會坐到更高的位子,成為這河洛城唯一的主人。

希望在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柳叙白也會回心轉意。

雖然是妄念。

但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長生啊,從來都不是什麼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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