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他能多給予柳叙白一些信任,是不是就不會受言靈咒的蠱惑?
如果當初,他願意放下自己那點可悲的自尊,那柳叙白是不是就不必受骨生花的困擾?
無力的自責改變不了任何現狀,他必須背負着這道罪業走下去,隻有在時間盡頭與柳叙白重逢,他才有機會向柳叙白說明,自己這些時日想明白的道理。
琅環君……
琅環君……
“雖然還想多聽一點,但是你得回去了。”
沈凜被這沒來由的一句背後語驚的直接從夢境脫離,坐起身後,才發覺剛才醒的太快都沒有分辨清楚對方的聲音所屬,隻覺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在提醒他,提醒他回到現實。
他一手扶着額角按揉,一手伸探榻側,但隻摸到了那根精巧的短竹笛,微涼的軟墊之上并沒有體溫的殘餘,柳叙白不在身邊,這讓他本就不甯的心緒又亂了起來。
柳叙白呢?他又去了哪裡?
這情節與當日在杜若府中的一模一樣,沈凜快速下床整裝,正當他将抓起短笛準備出門的時候,柳叙白卻剛好從門外走進來,看到沈凜火急火燎的樣子,不由的疑惑道:“這麼着急,你要去哪裡啊?是出了什麼事嗎?”
“琅環……琅環……”沈凜一把将他擁在懷中,絲毫沒注意柳叙白手中拿着的托盤,這猛烈的相擁之下,險些将他剛備好的早餐打翻,好在柳叙白及時調整了手勢,穩住了那些即将傾倒的碗盤。
“怎麼了?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是做噩夢了嗎?”柳叙白騰出一隻手,在沈凜的背上順了順,“夢到什麼了吓成這樣?”
“沒有,我就是想……抱抱你。”沈凜的情緒有些不穩,似乎隻有這樣将柳叙白鎖在懷中,他才能平止心裡的紛亂,柳叙白也沒再多言任由他抱着,直到沈凜情緒落平,他才出聲道:“要不,先坐下來,邊吃邊說?再等一會,可就都涼了。”
柳叙白拉着坐到桌邊,将熱氣尚存的百果粥與杏仁豆腐放在放到沈凜面前,“北淵盟裡可沒有這麼好的夥食,我專程去了這附近最有名的悅德坊替你買的,你不是愛吃甜口的食物嗎?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起的這麼早,就是專程去給自己買早飯嗎?沈凜看着桌上的食物愣神,柳叙白将羹匙放在自己那碗百果粥裡,将上面撒落的果仁碎攪開,舀了一勺放進嘴裡淺嘗,“嗯,甜得很。”
“你其實不必這麼為我費心。”沈凜低語道,柳叙白見他還是情緒不高,便湊過臉來看着他,“不對你那要對誰上心?怎麼一覺起來,變化這麼大?”
“我……”沈凜本想說些煽情的話,但柳叙白卻直接上前親了親他的唇,唇面上果仁的馥郁與甜粥的回甘盡數傳遞到了沈凜口中。
“甜不甜?”柳叙白凝眸詢問,沈凜舌尖輕舔唇間,眉目也舒展開來,柳叙白這一吻喚回了他的意識,他露出笑顔回味道:“甜,從未嘗過這麼甜的粥。”
“行,那看來我沒白搭功夫,别隻顧着喝粥,這杏仁豆腐早市不常有,你也吃點。”柳叙白像哄孩童一般勸着沈凜吃飯,他雖然不知道沈凜在他不在期間,經曆了怎樣的思想檢讨,但再不好的心情,隻要搭配甜食,多少能緩和一些。
沈凜也不想柳叙白擔心,便聽話的将碗中的百果粥喝的幹淨,酥脆的幹果碎與米粥的融合,讓枯竭的味蕾得到了解放,配合着杏仁豆腐軟彈還有桂花糖漿的芳郁,所有的煩惱都瞬時抛之腦後。
“心情好些了?”柳叙白一邊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一邊問詢道,沈凜點點頭,起身幫着他一同拾掇,“好多了,就是起來沒看到你,有些害怕。”
柳叙白的手停了停,他也沒想到沈凜這麼快就會醒來,昨夜辛苦便想着讓他多睡一陣,誰知這反而讓沈凜感到了不适,他略帶歉意的說道:“下次不會了,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