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做的?”柳叙白的眼神幾近噴火,他将花扇裡口中的布團取下,然後惡狠狠的瞪着百川流,沒有人可以這麼當着他的面折辱他的兄弟,隻要百川流敢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或是自己承認是他所做,柳叙白就會毫不猶豫的讓沈凜将其斬殺。
這時一直觀望的戴量天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柳尊使,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拷問犯人本身就是天罰司的職責,怎麼,難道百川兄做錯了?這天罰司應該以你馬首是瞻才對?”此言一出,幾乎等同承認了花扇裡的傷勢是他所為。
他與百川流合謀做局,為的就是給柳叙白定罪,反正這樣的方式,他們在意行了多次,每一次都順利無比,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柳叙白在鴻蒙論辯之時事事壓他一頭,他不允許這樣的人與自己同列,更不允許柳叙白官職高他一級。
但戴量天的話很快就引起了銀砂和青黛不服,畢竟花扇裡現在隻是有嫌疑罷了,既然沒有直接證據,那便不是犯人,這濫用私刑還嚣張萬分的樣子,實在讓人汗顔。
柳叙白沒有答話,而是擡起臉,向着沈凜凝目示意,他眼神一橫,沈凜手中的柳葉刃便直直刺向了百川流的脖子,血色濺落在他玄色的衣服上消失不見,沈凜知道分寸,柳叙白的意思是不留活口,反正他和百川流也有仇,那就連帶當初無極境的恨一起報了吧。
柳葉刃原本也輕薄,像極了針葉短劍,他凝氣一沖,柳葉刃便來回反複穿梭在了百川流的身體之間,霎時百川流的身體便如同被人切割了一半,身上還是透出一道道細微的紅線,血水從那細微的傷口中溢湧而出。
為了防止他口出污言穢語,沈凜最先用柳葉刃切斷的,就是他的舌頭,百川流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在地上痛苦的抽搐扭曲,原本潔淨的地面上也被血水抹蹭的污穢不堪。
柳叙白沒有阻止沈凜的公報私仇,畢竟百川流和戴量天一直仗着都雲谏是最有話語權的天尊在神庭為所欲為,都雲谏看重他們身後的勢力還有某一方面的能耐,所以一直都是好生将養着,但是柳叙白不一樣,他無所顧忌,隻要有人敢打未央庭的主意,他絕不饒恕。
“柳叙白!你太放肆了!這是天罰司,你居然當中刺殺天罰使?你是想反了不成?”戴量天見抓到了時機,趕忙上來給柳叙白扣罪名,他本就不在乎百川流的死活,反正少了一個人在都雲谏身邊,他高興還來不及。
“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既然百川流可以對花扇裡動刑,那我就可以殺了百川流,相比之下,我做的事情,還更有根有據不是嗎?”
“莫說是百川流,便是月寒櫻敢如此,我也不會放過。”
“天罰司律曆第一百二十條,若天罰使濫用私刑,緻使無辜者折損或死亡,當受枭首之刑。”柳叙白不怒反笑,“這些律例,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我且還給了他一個體面,難不成上卿希望我,依律懲處?”
柳叙白故意将話語的重音放在了最後幾個字上,他便是在警告戴量天不要試探他的底線,否則,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觸碰他紅線的人死于非命。
柳叙白将花扇裡托付給青黛,花扇裡情況不妙,自己總抱着隻會耽誤治療時間,現下他也無處尋人,在場會醫術的也隻有青黛。
青黛和銀砂原本也對百川流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死了便死了,對神庭來說都是有益無害的事情,隻是他們也沒想到柳叙白居然敢當衆殺人,心中既是佩服又是擔憂,畢竟都雲谏的威懾力還是存在的。
這輕微的交付舉動,驚醒了原本已經意識混沌的花扇裡,他睜開已經倦弱不已的眼睛,氣若遊絲的喚了柳叙白一聲:“神君……”手指卻緊緊絞着柳叙白的衣服不放。
“我沒有……我沒有戕害同僚,我沒有傷華胥……”
“莫說是斷尾,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認。”
“未央庭……沒有叛徒……沒有……”
花扇裡吊着最後一口氣将話說完,就頭顱一沉停止了呼吸,原本挂在銀砂脖子上的手臂也垂落了下來,他傷實在太重,已經硬撐了多時,隻為将這句話遞交到柳叙白面前。
未央庭沒有叛徒,花扇裡确實看到了昨夜的經過,他無法确認對方的身份,但卻清楚,蘇沂是無辜的,所以他隻能用這樣的話語來告訴柳叙白,好消除未央庭衆人的疑心。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着幫自己排憂解難。
柳叙白握住他的手,雙眼淚水貫徹,驚恐的呼喚着花扇裡的名字,但是花扇裡卻已經沒了反應,無論他怎麼拍打花扇裡的臉,花扇裡的表情都不曾改變,顯然已經失去了知覺。
“花扇裡,花扇裡!”
“是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
失去同伴的苦痛再一次沖擊到了柳叙白最脆弱的神經,他最是見不得這樣,從前就是為了保全所有人,他才認了那莫須有的罪罰,怎麼到頭來,他還是在不斷的失去?
這些年的贖罪,還沒有到頭嗎?他原以為化解了骨生花,便是得到了衆人的原諒,但今日之事,又将他推入了更深的質疑中。
青黛見狀沒有再猶豫,馬上施咒将花扇裡的身體護了起來,“柳尊使,花上神還有一息尚存,他的神心内元并未潰散,我現在就帶他回雲夢庭,若拼上全庭之力,或許有概率保住他不死。”
這話雖然維持住了柳叙白即将崩塌的信念,但無法讓他克制流淚的欲望,他泛紅的眼底中透露着無限的哀鳴,那死一樣沉寂的面龐,任誰看了都不敢上前勸慰,銀砂見此也馬上補充道:“柳尊使,你還有事情要做,其餘的交給我們吧。”說完便協助青黛将花扇裡擡了出去。
見柳叙白眼眶含淚,沈凜的心就仿佛被揪扯了起來,他已許久沒看過柳叙白露出這樣的神态,那是發自内心深處的自譴,他怎麼會允許柳叙白用别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