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知道在這裡看什麼熱鬧?未央庭的規矩不記得了?”藍澈一聽這話就知道漏洞百出,蘇沂是出了名的軟性子,隻要稍微吓唬一下肯定就吐的一幹二淨。
“神君,我真的不敢說,你要不還是問陸上神吧……”蘇沂實在沒有辦法,就将這皮球踢回給了陸竹笙,陸竹笙雙眼一翻知道躲不過去,便歎了口氣道:“還是我來說吧。”
“知還見楚雁離沒有如約離開便問其緣由,若沒有新的文書批示便不可繼續滞留在未央庭,但楚雁離說是神君予他的特權,持滄淵劍便可随意出入未央庭,二人許是因此發生了口角,最後便約在了此處較量。”
看來,風知還還是有些看不慣楚雁離啊!藍澈心道,那就讓他們堂堂正正的比一場吧,今日開個特例,讓他們打個痛快,也好從此絕了這偏見之風。
此刻風、楚二人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風知還引弓向天,呈落日之式,一箭飛出在天際分化成萬千羽箭,向着楚雁離投落而來,楚雁離魔氣一閃,凝劍成陣,以阻擋羽箭的攻擊,這熟悉的劍術讓風知還為之一驚,這孫子,什麼時候偷學了藍澈的劍法?
“魔宗的,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偷師!”
楚雁離一聽,直接笑出了聲,“偷?這從何說起?”
“你雖用的是魔氣,但是行的路數是神君貫用的扶光劍式,神君從未收徒,不是偷是什麼!”風知還說到這個,更是怒意泛濫,這個混蛋離藍澈實在是太近了,好不容易熬到他們離開,結果這孫子居然擅自留了下來,還是打着藍澈的旗号,是真不把他放在眼裡啊!
“我沒有偷,你若好奇,直接去問庭宣君就好,其中原因我不便說。”這裡人員太多,楚雁離不敢直接說出藍澈收他的事情,否則一旦傳開,有損藍澈的聲譽。
“哼,說不出來就是偷!未央庭不歡迎你,你給我滾去折将獄清醒清醒吧!”風知還将弓打平,反手引弓,三支羽箭立顯,這是羽族特有的三箭齊發式,其中蘊含的力量自是不用多說。
嗖的三聲,羽箭離弦,以弧圓落式奔着楚雁離的上中下三路而來,楚雁離瞳光一閃,側轉翻身躲過一箭,而後立劍豎劈,繼而一抹劍身,使其分化數把,在周身形成劍環,在化解了風知還的攻擊之後,便對其展開了追擊。
風知還震弓數次,将飛劍劍影打散,但無奈楚雁離的劍勢強力,每還擊一次,都會被推後一段距離,直到退到了落劍坪的邊緣,他才找到時機準備反攻。
就在這時,一道霜光飛襲而來,風知還本能的以弓相護,但那光耀勢如破竹,擦刮着弓與弦側角形成的縫隙而過,将弓身卡死,劍尖的力道直逼風知還的面門。
一看情況危機,未央庭的衆人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幫忙,但劍尖卻在距離風知還眼目一寸之時停了下來,力量的餘波将他兩側的發絲震的飛舞不止。
“還比嗎?”楚雁離笑道,若不是他收着力道,這一劍下去,風知還定然重傷,楚雁離心中也不甚吃驚,自己的劍術竟然修煉的還算不錯,竟然能與神域的上神打個不相上下。
藍澈教給他的劍勢都是根據他本人的用劍習慣量身打造的,可以讓魔氣與劍意發揮到極緻,經過實戰,楚雁離更加佩服藍澈的格局,他的确一點都沒有保留,教給自己的都是實打實的真貨。
“混蛋!”看着楚雁離得意地樣子,風知還被氣的說不出話,他咬牙切齒的沖着楚雁離叫罵了起來,“你給我離神君遠一點!别想靠近他!”
“我就靠近了,你能奈我何?”
“我不光靠近,我還能與他同屋夜談,對飲言歡,想來你在未央庭這麼多年,也沒能有過這樣的待遇吧?”
“不服?不服給我憋回去,沒人問你的意見!”
從前剛到神域,楚雁離為了行事方便并沒有打算招惹風知還,但是風知還似乎并沒有因此而消停,對自己的怨氣越來越大,他楚雁離可是個人若犯我斬草除根的主,既然對方得寸進尺,那他也不必忍氣吞聲,直接硬怼便可。
“你!”風知還怒道。“你居然還敢與神君夜會?”
“我非殺了你不可!”
“你殺我,魔宗不會放過你,未央庭也不會放過你,你家神君更不會放過你。”
“給你膽子,你敢嗎?慫貨!”楚雁離直接辱罵了起來,這風知還實在太目中無人,教育一下也好,這樣冒冒失失的,不知道何時會給藍澈添麻煩。
“王八蛋!楚雁離你欺人太甚!”風知還怒極,擡手就準備再發起攻擊。
“行了,到此為止!”藍澈看着二人狀态趕忙出聲制止道,衆人也紛紛給他讓開路,一看藍澈在,風知還的怒容立刻消散,他一把推開楚雁離,走到藍澈身邊行禮。
“神君你怎麼來了?我……”
“敗了就是敗了,輸了便要認,技不如人回去再修煉便是,何故惱羞成怒?”藍澈看着風知還失态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責備了幾句,這好戰的性子若是不改改,隻怕在戰場之上是要吃虧的。
“神君教訓的是,知還受教,知還私自切磋違反了庭中規矩,還望神君懲戒。”風知還言辭懇切,并沒有抱怨什麼。
“算了,就當此事我不知道,以後不許再犯,否則重處!”藍澈嚴厲道,得到了指令的風知還心中一松,看來藍澈還是顧念他們的情誼的,他的心情随之也好了不止一個度,他将長弓收起,而後白了楚雁離一眼,又道:“神君,他……”
“他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們都先回未央庭。”藍澈直接下了指令,風知還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隻得收了聲,而後随着衆人一起想着未央庭的方向走去。
落劍坪上,隻剩下來藍、楚二人,楚雁離一直未有開口,而是在等着藍澈先說,他作為一個外人,公然與風知還切磋,這是嚴重的違令,藍澈不追究風知還的過錯不代表不會責罵自己,所以楚雁離暗暗在心中做好了準備,等下藍澈開口,說什麼他都隻管認錯便可,大不了就是真去折将獄反省兩天。
藍澈走到楚雁離身邊,微微皺眉,而後以及其嚴厲的口吻對楚雁離說道:“剛剛怎麼回事?”
“我錯了,我不該……”
“我是問你,你明明有機會直接卸了風知還的武器,為什麼不做?”
“若是他再起攻擊,你怎麼躲?羽族的反身弦殺技我沒同你說過嗎?怎麼還是記不住?”藍澈生氣的說道,似是單一的責怪并不能讓他解氣,他還用力地在楚雁離的手臂上狠狠拍了一下。
诶?楚雁離吃痛,但是他卻不敢躲,雙目詫異的盯着藍澈看。
不是找自己問責的嗎?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嗎?一想到這個,楚雁離便馬上來了精神,嘴巴一咧,語氣也變得撒嬌了起來,“我沒忘,但他是庭宣君身邊的人,若是打的他丢盔卸甲,傳出去會影響未央庭的聲譽。”
“切磋而已,點到為止,我也沒想到他不認投啊!”
“風知還這肚量,還是太小了嘛。”
啧,這态度怎麼轉變的如此之快?藍澈單擡一眉的打量着他,剛才都快把風知還罵成孫子了,這會倒是裝起無辜來,但楚雁離所言又有幾分道理,多半還是替自己考慮,所以藍澈便也沒有過度追究。
“你不是應該回魔宗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說起這個,楚雁離就有些不好意思,他無奈的撓了撓頭,開始了陳述,原本他在離開藍澈的房間之後,是打算回去找将離一同收拾行囊的,但是等他到了将離房間,卻發現裡面沒有人,被褥整疊的井井有條,像是已經離開的樣子,他在未央庭内找了好幾圈,最後還是因為在城外碰到了統禦軍和送行的宋景,他才得知了全貌。
原來将離一早就猜到今夜過後,他和藍澈會将話說開和好如初,這個時候以楚雁離的性子,肯定會懊惱自己犯蠢耽誤了時間,在将離看來,楚雁離這次确實動了真情,作為兄弟的他,的确應該想辦法幫忙促成此事,不然一天天看他闆着個臉,任誰也不會舒服。
所以将離原來的打算,自己一個人先行回去複命,給楚雁離争取一點時間,反正晚上幾日回來也在情理之中,但這個時候宋景卻提出來一個更有建設性的意見。
那就是讓楚雁離留下,做質子。
這樣一來,魔宗會更加慎重的考慮和議的内容,即便不滿也不會随意翻臉,畢竟楚莫辭還在熒惑魔宮,其他幾位聖君之中也與楚雁離交好,所以斷然不會置他的性命于不顧,而對于神域來說,楚雁離的留下更是代表了誠意,也是兩方建立和談的第一步。
商丘就算是再頭腦愚鈍,也分的清現在的情勢,這麼做百利而無一害,就算是想要屯兵,楚雁離的存在也是為他創造足了時間。
宋景在與将離商議了一番之後,便通報給了長樂庭,都雲谏自然沒有什麼反對意見,認為此事宋景處理的很是妥當,便直接準了,而後将離便帶着這番說辭先行回去,等魔宗給出答複,再來神域回複。
而楚雁離本人,就在這麼不知不覺中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想到自己有了更多的時間和藍澈相處,楚雁離就謝過宋景準備折返,這便剛好未央庭裡撞上了風知還,誰知對方張口就開始質問自己的意圖,并且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言下之意便是說楚雁離觊觎藍澈,所以不肯離開。
楚雁離現在和藍澈已經沒有芥蒂,所以說話也硬氣了起來,二人拌嘴了許久,怒意不減反增,最後風知還提議,在落劍坪一較高下,若是楚雁離輸了,就滾出神庭,若是風知還輸了,則再也不能攔着他和藍澈見面。
在叙述之時,楚雁離臉上寫滿了驕傲,似乎是在等藍澈誇獎,藍澈看着他那誇張地表情,一時沒繃住直接笑出了聲,“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是兩個孩子一樣的賭氣?”
“哎呦,是我賭氣嗎?風知還若不攔着我,我何故找他麻煩,明明是他瞧不上我,處處刁難,庭宣君,你不能這麼護短啊!”楚雁離有些不滿意藍澈的反饋。
“護短?我還要怎麼護短?若不是替你考慮,你們倆現在都應該在折将獄吃牢飯。”
“未央庭千百年來的規矩不曾有人撼動,今日專程為你開了一次特例,我還不夠護短嗎?”藍澈笑道。
一聽到藍澈這麼說,楚雁離的心中便舒坦了很多,反正隻要藍澈偏向自己,他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像是一隻聽話的家犬般跟在藍澈身後,一路說說笑笑的回了未央庭。
現在将離不在,那離藍澈最近的房間自然也歸給了他,拾掇房間的時候,楚雁離故意進進出出,時不時還從大殿經過,專門擺臉色給風知還看。
風知還在一旁氣的幾近暈厥,他望着身旁一言不發的陸竹笙,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竹笙,你就這麼看着那個混蛋粘着神君嗎?”
“你當初同我可是說過,你心裡對神君也懷有愛慕之意,你我公平競争,這如今憑空出現個楚雁離,你怎麼還能坐得住?”
陸竹笙聳聳肩,而後淡聲道:“我喜歡神君不假,但是神君已經拒絕了。”
“所以呢?你就打算拱手相讓?”風知還聽着他喪氣的語氣很是不爽。
“我尊重神君的選擇,喜歡他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他給予反饋,我以我的方式守着他就行。”
“知還啊,難道你看不出,神君對這個楚雁離不一般嗎?”
“你這麼上趕着針對楚雁離,難道不怕惹神君不悅?”陸竹笙倒是很想的開,在他看來,喜歡一個人是發自内的主動,他沒有權利要求對方也做出相同的選擇,若是對方不願意,他就維持本心,直到自己這種愛慕之情淡化為止。
反正,做不成道侶,也可以是兄弟。
對陸竹笙而言,能守着藍澈他就已經足夠滿足,無需藍澈再回應什麼。
他和風知還之所以對藍澈懷有這種心思,完全是因為在神域混亂神庭未設之前的那個年代,藍澈與他們二人的關系很是密切,初到神域的二人是親眼見證藍澈如何坐上的未央庭天尊這把交椅。
部族混戰之際,藍澈多次舍身相互,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們從死神的手中搶回,陸竹笙之所以對他産生了情愛之思,是因為從前偶然撞到過一次藍澈獨自一人在無人的樹林裡落寞的樣子。
那背影看着甚是可憐,陸竹笙沒忍住去找藍澈搭了話,細問之下才知道,藍澈在被授予未央庭天尊名号之後,心中的壓力便日益倍增,未央庭主管軍部,應為神域謀取更多的資源,開拓疆土,但藍澈本人卻是極力反戰,尤其是驅逐魔宗一事,在他心裡依舊是個心結,他一度認為,這個決定很是錯誤,讓不該受難的人,蒙受了災禍。
再說到與魔宗一戰之時,藍澈幾近哽咽失聲,他作為神域戰力的代表,是不能對敵人産生任何憐憫的,但是他生來就是個心軟的人,隻是在人前,他完全不能表露,所以他一度認為自己的道,應該是無情道,隻有無情,才能讓他戰無不勝,不必再因為生死之事而介懷。
藍澈的脆弱遠比他的堅強更能打動人,那一刻,陸竹笙對他的心思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比起占有,他更希望的是陪伴,至少在藍澈尋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他一直都在。
而風知還則對藍澈完全不同,他生性莽撞,所以總是因為亂出風頭而闖禍,他是一隻難馴的鷹,神庭之内誰都不放在眼裡,藍澈說了他多次風知還依舊不以為然,仗着軍功在身反倒是更加肆無忌憚。
不久後,藍澈最擔心的事情便發生了,風知還神庭内與都雲谏的人起了沖突,他單方面的将對方毆打成重傷,都雲谏一怒之下,要将他逐出神庭,藍澈拼死做保,聲稱是自己禦下不嚴所緻,将所有的罪責全部認下,并領了一百軍棍以作交代。
藍澈受刑,都雲谏要求風知還親自去監督,風知還悔恨不已,他眼看着藍澈整個後背幾乎被全數打爛,一席白衣被染成紅色,從頭至尾沒有哼一聲,直到行刑結束,風知還才敢上前将藍澈扶住,他原以為藍澈會因此而責怪于他,但藍澈在意識彌留之際,卻還在寬慰風知還。
“下次……别這麼沖動了……”
除此之外,藍澈沒有再對此事發表任何的看法,直到後來,風知還才知道,他捅下的婁子,一直是藍澈在替他收拾,很多事情并非他人不介意,而是藍澈維護下的結果,他沒有絲毫察覺,還一直給藍澈添麻煩。
自那日起,風知還便收斂了許多,雖然依舊嘴上不饒人,但是沒有藍澈的命令,他絕不輕舉妄動,藍澈待他依舊很是溫和,這種特殊的優待,令風知還很是感動,他原本以為藍澈與都雲谏是一路人,但沒想到,藍澈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容之下,竟有這般的意想不到的溫柔。
一來二去,風知還便十分依賴藍澈,他将自己比作劍,而藍澈,便是他的鞘。
“你們龍族都是屬鹌鹑的嗎?”風知還破口大罵道,這個楚雁離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他們面前晃悠,陸竹笙這個木魚腦袋居然這麼無所謂?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這是神君的命令,聽不聽由你。”陸竹笙嘴上說的不介意,但是看着楚雁離來來去去還是有些心亂,索性他将文書一疊,拿着回自己的住處辦公。
風知還見陸竹笙如此,心裡更是火意泛濫,行,楚雁離,你同我玩邀寵是吧?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