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種下,過半月便能冒出一茬來,現在洛薄的手裡有足足四兩銀子,若阿寒不大手大腳總給自己花錢,他定可以存滿六兩銀子。
其實阿寒把錢給自己買小食吃了,洛薄心裡是歡喜的。
他不會說阿寒不好,但還是憂慮。
沒關系,自己會掙錢就行!
等明年春天,他便可以回到仙湖山去,做一直無憂無慮的小兔子,偶爾還能下來看看洛薄。
這是阿寒說的,他是不是一隻不誠信的小兔?
他先想想,以後得事情以後再說吧,和人類搭夥過日子,對洛薄來說就像是朋友在一起玩,但他想回家了。
不過,種白菜還是很有意思的。
傅若寒走在前面,背着鋤頭。洛薄在他的身後這裡摸摸那裡瞧瞧,偶爾興奮地走在前面開路。
終于到了地裡。
這裡實在是太偏僻了,附近也沒有人家居住。
洛薄覺得單單勞作還有些無趣,扯了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傅若寒回答,話題漸漸的偏離到了其他的地方。
“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随意自如地變換成人形。”
洛薄在傅若寒的身前,他站起身,想要爬到傅若寒的肩膀和他說話。
看了看自己爪子上黑黝黝的泥土,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如果不變成人形的話,做飯實在太不方便了”
他不喜歡總是鑽到袖子裡。
他沒說這句話,他怕傅若寒傷心。
洛薄想要回到屬于自己地方去。
“阿寒。”洛薄試探性地看了一眼傅若寒,“過幾日就是春節了。”
“春天很快來了。”
洛薄說了好幾句,春天想要在仙湖山裡和一群小肥啾一起玩。
洛薄的心思單純,不比傅若寒。
他想什麼,說了幾句話便能被傅若寒猜出來。
他沒有說完,直起身子。
傅若寒的目光沒有看向洛薄,洛薄也有些着急,跳到了傅若寒的面前。
傅若寒的心思常人一向難以察覺。
洛薄卻感覺到了。
傅若寒在難過,他好像不舍得自己離開。
為了轉移話題,洛薄故作輕松地跳上他的肩頭,從下擺到肩膀上都是黃土,就連臉上也沾了不少。
“好啦好啦,我們現在弄好了,快些回去。我前幾日用鹽腌制的芥菜現在估計已經變成了酸菜了。現在從陶罐裡拿出來吃,剛剛好。”
他用自己的腦袋拱着傅若寒的臉頰,見傅若寒的心情好多了。
離開他的肩膀,往前走了一步。
“現在我們回家吧。”
傅若寒又不開心了。
雖然傅若寒面上不顯,但洛薄就知道。
他不安慰傅若寒了,他可不是一直慣着人的小兔。
傅若寒和洛薄兩人齊心協力,完成了這一次的勞作,總要拿什麼慶祝一下。
傅若寒将昨天買的紙包打開,拿出幾粒烏梅與茶水一起泡。
洛薄在他的身後,還在踮起自己的大腳闆去聞自己腌制的酸菜。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時間差不多了。
洛薄指揮傅若寒将其中一顆拿出來,放在菜籃裡洗幹淨。
太酸太鹹不适合和臘肉一起炒。
差不多了,他便叫傅若寒切碎。
唔,一大一小的。
洛薄努努嘴。
他悠悠歎氣,看來還是要去找土地爺爺看看自己的靈力究竟是怎麼回事。
若是他以後到隻是小兔,或者說自己總是無法變換人形,洛薄便待在仙湖山不出來。
若是和傅若寒待在一起,萬一哪天不受控,在大庭廣衆之下變回了人形,會給傅若寒惹麻煩。
洛薄看向了傅若寒的側臉。
在人類多的地方生活真難。
可若讓他一直待在仙湖山裡,洛薄現在就開始懷念在鎮上的日子了。
“哎。”洛薄歎了一口氣,“我真是一隻朝三暮四的兔子。”
“嗯?”傅若寒捕捉到了什麼。
“朝三暮四?”
“是啊。”
傅若寒以為洛薄隻是不知道這個詞語的意思,卻洛薄搖搖頭回答,“我知道啊,不就是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要嗎?”
話音剛落,洛薄就被傅若寒抱下來,當然了,傅若寒的手在抱之前就已經洗淨了。
傅若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隻有自己一個手掌大的兔子。
“你朝三暮四的人是誰?”
人?
啾咪?
一隻不過巴掌大的兔子也學起了朝三暮四的那一套。
“還是說哪隻妖?哪隻兔子?”
啾咪啾咪啾……
你說什麼呀……
“我是想究竟是吃酸菜炒臘肉呢還是你吃白菜炒臘肉呢。”
傅若寒瞧見洛薄無辜的杏眼。
“既然無法選擇,那不如全部得到。每一次的選擇都後悔,如果可以全部得到,為什麼不能全部得到?”
聽到了傅若寒說的話,洛薄眼睛亮亮,他崇拜地看着傅若寒。
“阿寒說的對!”
他為什麼不能先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若是實在不行……
洛薄深思三秒。
如果變回了原型那就在山上,如果是變回了人形便在阿寒家中。
嘿嘿。
不過,洛薄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翌日清晨。
很可惜,他的好心情被土地公公打破了。
“真的沒辦法嗎?”
土地公公握着洛薄的小爪,一眼大一眼小,“真是奇了怪了,你這小兔身體裡已無靈力堆積,為何變回了小兔卻再也變不回人形了?”
“真是奇了怪了。”土地撫了撫胡須,“吃了那麼多靈草也不見可以随意幻化人形。”
“那隻能這樣了。”
土地從自己的房中拿出了一顆丹藥,他心痛的将這一枚丹藥放在洛薄的手裡。
“這是有十株靈草制成……”
他的話還未說完,洛薄便一股腦塞進了嘴裡。
“你!”
一陣青煙飄過,洛薄化成了人形。
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掌,洛薄高興極了。
這高興的時間還不長,洛薄又變回了兔子。
洛薄耷拉腦袋,坐在旁邊的石頭上。
“看來我隻能回來了,若是一隻都是兔身,會給阿寒增添不少麻煩。”
土地:“你這個小兔能有什麼麻煩?”
“我們在鎮上都不能說話了。”
土地不懂兔子的想法,他最後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這隻能等你自己疏通靈力了,身體自我适應了。”
洛薄聽懂了他說的話,“就隻能這樣了嗎?”
“好吧,春節過後我會回來仙湖山的。”
“嗯?回來?”土地轉過彎來,“你不與那男……傅若寒生活了?”
說到這裡,洛薄就有些煩悶。
“一直都是兔子,沒有辦法想上街就上街,想看什麼就看什麼。隻能躲在傅若寒寬大的袖子裡,豎起耳朵聽。連與旁人說話的機會都不行。也沒辦法與村子西邊的劉二小一起玩。”
“就連做飯,都要費好大勁。”
土地一聽,一邊大笑,一邊用拐杖敲打地面。
“原來是一隻閑不下來的小兔,為什麼不現在就回到仙湖山,熊澤也不至于每天都閑在洞穴裡,無所事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土地冷哼,“這還怎麼巡視仙湖山的情況?”
“你回來就不要下山了,若是一不小心着了人類的道,我可見不到你這樣的小兔了。”
聽到土地要自己回到仙湖山,洛薄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他猶猶豫豫,“我還是、還是春節過後吧。我總要收拾一下他的屋子,畢竟是朋友。還有,傅若寒現在功名被鎮上有學識的先生拿走了,就連想要重新考的機會也沒有。”
聽到洛薄說的話,土地咯咯笑,“好、好。”
“既然如此我便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正好我有一件差事要你去幹。”
“什麼差事?”
“到時再與你說,早些回去吧小兔。”
洛薄剛到山腳下就聽到了一陣喧鬧聲,他瞧見村口處烏泱泱地站着一堆人。他眼尖地看見人群裡的傅若寒,他三兩下便來到了他的腳下。
一路抓着衣服,來到了他們的肩膀上。
裡正站在人群中心,他的聲音渾厚,剛說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這幾日大家都打掃好自己門前的屋子,京都來的齊王正派人探查附近的村子。”他頓了頓,繼續說:“縣令已經被判在鎮上斬首示衆,什麼原因我想大家也知道……”
他的話一聽,在傅若寒附近的大姐們開始讨論。
“你聽說了,縣令竟敢在冒名頂替童生,這真是殺頭的罪啊,可是要誅九族的。”
“我聽說了,鎮上私塾的先生,和縣令共謀,一起秋後問斬。”
不過幸運的是,鎮上的私塾被其他的先生攬下了。新來的先生教得不錯,對寒門子弟也熱切。
這幾日的裡正笑得合不攏嘴。
看着身邊的人在議論紛紛,裡正重重地咳了兩聲。
大家瞬間安靜了。
“大家各掃門前雪,千萬不要攔了别人家的去路。散了吧。”
等大家走後,洛薄才開口。
“真的嗎?阿寒?”
洛薄說的是張源問斬一事,過幾日便是春節,他們怕不是在牢裡度過新春了。
“嗯。”
傅若寒回家的腳步加快,他看了一眼門外,确認沒有任何人路過此處,便把自家的們關上。
“過幾日便是春節了,很快也到你回家的日子。”傅若寒說這話的時候并沒看洛薄。
“可是……”洛薄有些擔心。
“想回到仙湖山”這個念頭,雖是在某日冒出的想法,這個想法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盤旋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