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剛上場打比賽,對流程不太熟悉。打完了忘記要握手,就直接下台了,然後又被工作人員喊上來。
還有他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每次赢了重要的比賽,隊友情緒激動地沖過來要抱他,餘戈都有點抗拒。後來餘戈幹脆就不起來,故意在椅子上坐一會兒,假裝看會兒電腦上的賽後數據。等他們擁抱慶祝完了,他才摘耳機。
這些事徐依童沒在網上看到過,聽的樂不可支,“你原來這麼狡猾。”
她感歎:“好像咱倆在一起之後,我還沒去現場看你打過比賽。”
“下周去醫院複查最後一次,我就回基地試訓。”
“也許還有機會上場,不過不一定能首發。”餘戈說,“我盡量。”
徐依童捧住餘戈的右手。
他的手腕線上下有兩道疤痕,是手術拆線後未消的痕迹。
她看了會兒,突然神神叨叨開始念咒。
餘戈目光跟随着她,“這是幹什麼?”
“我把我的好運分你一點。”徐依童用手在空氣裡畫了個符,充滿虔誠地祈禱,“我的小魚,以後再幸運一點吧。”
*
傍晚的霞光很漂亮,他們牽着手出門散步。
四月份,晚風和煦,路邊的樹也漸漸恢複成綠色,有鳥蹲在樹幹上。餘戈問她:“要去看電影嗎?”
“你有什麼想看的片子?”
餘戈搖頭。
“那怎麼突然想去看電影。”
餘戈:“想跟你多待一會。”
下周之後,他能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就變少了。
徐依童哦了聲,忍着笑意問:“你偷偷吃糖了?嘴變得這麼甜。”
人來人往的路邊,餘戈傾身,在她唇上蹭了一下,低聲說:“沒吃。”
徐依童蓦然睜大眼。
和他們擦肩而過一群放學的高中生,走出去老遠,還在時不時地回頭張望。
餘戈調出買電影票的界面,然後把手機遞給她。
徐依童劃拉着,選了個時間最長的商業片,“你現在一點都不害羞了,大庭廣衆就要跟我親親。”
餘戈沒反駁。
電影還有半個小時開場,就在上次的商場,他們可以直接步行過去。路過一家水果店,徐依童拉着餘戈進去。
徐依童挑了盒哈密瓜,一盒車厘子。結賬的時候,餘戈拿了半盒剝好的石榴,一起放上收銀台。
“要先吃哪個?”餘戈提着東西,給出建議:“石榴?”
徐依童吩咐:“我要先吃哈密瓜。”
餘戈把裝哈密瓜的盒子拿出來,用叉子挑了一塊,喂進她嘴裡。
徐依童本來就懶,餘戈又對她照顧地無微不至,她被慣得都快生活不能自理了。這兩個月,她的家政阿姨甚至都沒登過門。家裡被餘戈收拾得幹淨整齊,換被子換床單這種事都是他來。徐依童從開始的惶恐,到現在越發心安理得。隻要兩人待在一起,她就一點活都不想幹。
徐依童跟餘戈說起徐明義改微信名的事。嘴裡塞着東西,她講話也含含糊糊的:“等你回去打比賽了,我也改個孤巢小珍。”
等她嚼完哈密瓜,餘戈問:“要吃石榴麼。”
短短十分鐘,他已經問了三遍了。徐依童覺得奇怪,斜睨他了眼:“你一直讓我吃石榴幹嘛?”
“之前跨年看你吃過。”
默了默,餘戈補充,“你吐籽的時候很可愛。”
“......”
他面無表情說這些直白的話,真的很反差啊!
徐依童被誇地有些飄飄然,裝模作樣地鼓起臉頰,撅起嘴對着空氣噗了幾次,“這樣嗎?”
餘戈笑了笑,“嗯。”
徐依童更來勁了,又連噗了好幾下。
沉默地看她即興表演了一會兒,餘戈說:“豌豆射手。”
臉上的表情僵住,徐依童沉聲問:“什麼豌豆射手。”
餘戈提醒她:“植物大戰僵屍那個。”
“.....”
“?”
徐依童暗暗磨牙:“你再這樣呢?我真要跟你生氣了。”
看着她嗔怒的模樣,眼裡水波盈盈,餘戈情不自禁低下頭,又吻了吻她臉頰。
...
...
他們到影院時,還有十五分鐘開場。
徐依童把外套脫了,研究着底下座椅的按摩功能。餘戈正在和人發微信,她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他在跟人說工作上的事,就沒繼續看了。
在影廳燈光暗下來的時候,有兩個男人彎腰經過。
徐依童收腿,讓他們過去。她擡頭随意掃了眼,被震了下。這倆一個藍毛一個白毛,穿着Cos服,長得挺像那麼回事。
他們就在她旁邊的空位置坐下。
徐依童目視前方,聽他們小聲說了會兒話,什麼漫展排隊、粉絲周邊....聽起來像個挺有名氣的COSER。搬起中間的扶手,她靠到餘戈耳邊小聲說:“我旁邊那兩個帥哥,好像是網紅诶。”
聞言,餘戈瞄了眼。
徐依童戳戳他的腿,“你别看的太明顯了。”然後繼續蛐蛐:“我剛看到那個藍毛打了唇釘,好拉風。”
餘戈抿着唇,好像沒聽見,并不答話。
“這個白毛好高,得有一米九了吧,還挺帥的。”徐依童有點小激動,“他好像Cos的五條悟,你知道五條悟嗎?”
她一邊說着,又直起身,視線忍不住去瞧那邊。
餘戈一言不發,胳膊繞到徐依童後脖頸,擡起手就遮住她眼睛。
電影剛開始了幾分鐘,旁邊兩人突然起身換座位,白毛瞅了他們一眼,便收回視線。
幾秒後,白毛覺得哪裡不對,又轉回頭,直愣愣地盯着餘戈的側臉看了半晌。他吃驚地瞪大眼,脫口而出:“Fish?!”
這一嗓子沒控制好音量,周圍的人紛紛朝他們行注目禮。
餘戈不露聲色:“你認錯人了。”
白毛:“别開玩笑了哥,我是你十年老粉啊。”
...
...
因為這個插曲,電影才看了沒一會兒,餘戈和徐依童隻能提前離場。
徐依童上下打量他,覺得好笑:“不就偶遇個粉絲嘛,走這麼快,你社恐?”
餘戈說:“電影不好看。”
徐依童:“是嘛,我還以為你吃醋了呢。”
餘戈淡淡道:“他也是。”
反應了會兒,徐依童才意識到餘戈在說什麼,無聲地笑起來。
*
兩人從商場走出去,天已經黑了。
回家路上,忽然感覺臉上掉了滴水,徐依童伸出手,望天,喃喃道:“不會要下雨了吧。”
這句話出口沒多久,手上也被滴到。
眨眼的功夫,雨勢便由緩到急。突然降臨的一場雨,行人紛紛跑起來,到處尋找能躲雨的地方。
隻有餘戈和徐依童在原地駐足。
站在這場雨裡,兩人很快都被淋濕,四目相對,誰也沒提要去買傘。她臉上流露出征詢的神情:“下雨了,你今天在我家過夜嗎?”
不了。
以往徐依童這麼問,餘戈都是這個回答。從那次跨年後,他很少在她家睡。尤其在手能正常活動後,他就一次也沒留宿過了。
可這次,餘戈沒把這兩個拒絕的字說出口。
“你别走了嘛。”徐依童叨叨,“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诶,剛剛的電影不是還沒看完,我們再看一部?然後你給我溫牛奶,給我弄宵夜吃。看完電影,我們還能一起打遊戲!一起刷牙,多好啊。”
聽完這些,餘戈看着她的眼睛,沒做聲。摒棄掉腦子裡的壞念頭,他嘴唇動了動。
“如果這些,你都不感興趣的話。”在他開口前,徐依童故作鎮定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們還可以再幹點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