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集收回目光，老實回答：“還沒問。”

溫慈明顯腳步頓了一下才往攤位走，他沒有接話，溫和地開口問攤販：“老闆，這塊肉怎麼賣的？”

男人瞥了一眼那已經有些腐爛發臭的肉，又看看溫慈小破道士身後的一群達官顯貴，直接就是一個獅子大開口：“一斤米換這塊肉。”

溫慈沒說話，估摸那塊肉半斤都沒有，菜人的肉不值錢，這個價簡直過分。

他回過頭沖着康集委屈：“他坐地起價。”

雖然溫慈的情緒變化有點大，但康集依然能接下他的話：“那我們去看看别家。”

溫慈點點頭，反正也就是随便問問。

他轉頭就走，攤販卻忽然叫住了他，笑起來：“這位小先生，我看你印堂發黑面色發白，必是有厲鬼跟随，恐不日便會有血光之災啊。”

溫慈的目光不帶掩飾的嫌棄：“你跟一個道士說他被厲鬼纏身？”

攤販可能也覺得不妥，撓了撓頭賠笑：“所以您也應該也有所察覺猜對，好多鬼呢，不隻一隻跟着您。”

“哦吼，還有隻奇怪的沾着生魂氣息的死魂。”

攤販說着說着自己都愣了下，随即皺着眉頭更認真地打量溫慈了。

或許最開始他是為了騙點錢，這些大戶人家又不缺食物交換，但現在他卻是對溫慈，對跟着他的鬼魂們産生了好奇。

康集不喜歡他那種目光，直接站過去擋住了他，溫慈湊過去貼着他的後背悄聲：“他可能真的有點東西。”

“……”那可不，一抓一個準。

比起NPC好像有通鬼的能力，他覺得溫慈的直覺更可怕，這麼大的市場，他随便抓了個人問就找到了關鍵NPC。

溫慈冒頭：“那你可知道跟着我的是誰？”

不說副本裡的鬼有多少，就說那個黑影也還在，可他想知道跟着他的具體是哪隻鬼。

攤販眯着眼睛看，忽然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被凳子絆了一下一屁股坐下去，攤位的不遠處傳來宰殺的聲音，屠夫的刀一下一下劈在木樁上，肉被剁的聲音清晰入耳。

他猛地回頭看過去，又看了看溫慈，什麼也不說連滾帶爬跑了。

楊全書正要去追，但溫慈攔住了他：“他已經告訴我們跟着我的是誰了。”

别的鬼不好說，但……

他看向不遠處他剛離開的攤位，奕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可能是姐姐一早跟他說了這個點來市場的這個攤位。

溫慈剛剛的注意力都在記憶和副本上，一時之間倒是忘了記憶裡他是把有法力的食物給了他們，這家人應該很重要。

芋兒的頭顱放在地上，她睜大眼睛滿臉都是血地看着他這邊。

對視的那一刻，溫慈甚至覺得芋兒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

跟着他的，有芋兒。

可芋兒的執念應該是她的母親和弟弟，怎麼會跟着溫慈呢？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盯着那邊攤販宰了肉，奕兒抱着姐姐的頭顱痛哭，這些天家裡的氛圍一直很奇怪，饒是他年紀小也還是懂的。

可他沒想到姐姐如此決絕，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别哭了，礙我生意。”攤販瞪了他一眼，将一小袋米和一小塊肉遞給了奕兒，“你阿姊用自己換米合情合理，别給我哭喪，你把她的頭帶走吧，好生安葬吧。”

奕兒恍恍惚惚接過東西，又恍恍惚惚離開，沉溺在悲傷裡的孩子對外界的感知變弱了，從溫慈他們旁邊過去都渾渾噩噩沒有反應。

溫慈總覺得這是重要的劇情，便伸手攔住他，蹲下看他：“奕兒，還記得我嗎？”

奕兒緩緩擡起頭，見是溫慈的時候忽然就哭了，他又怕自己身上姐姐的血弄髒溫慈的衣服，就站在原地哭：“道長，阿姊沒了……”

溫慈垂眸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溫聲：“我陪你去把姐姐下葬，再回去找你母親，好嗎？”

他對芋兒的決定隻字不提，反正，這家人總要死一個當食……不對。

溫慈牽着奕兒往外面荒林裡去，路上一直心事重重都沒分出第三顆心照顧隊友。

芋兒可能本來不用死的，畢竟他給的是沾有法力的食物，按道理說他從前敢這麼做，一定是那食物能幫助他們什麼。

在饑荒年，什麼東西能幫助百姓？當然是讓他們不再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