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卻隻用異樣且疏遠的眼神看着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發瘋的人眼神忽然變得清明起來。

他倒在地上十分虛弱，身上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包紮處理有些發炎感染。

他喘了好幾口氣，忽然盯着前方那個受傷的攤販，微弱的往外面吐氣說話：“是不是你昨日賣給我的肉有問題？……”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因為大家都很好奇他想要說什麼，所以在這種安靜的情況下，即便是如同落針的聲音，依然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村民的目光唰地投向那個攤販，目光中帶着審視，似乎在思考倒在地上的男人說的是不是正确的，這個攤販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他們。

饑荒之年，他們能讓這個城鎮維持一種表面的和平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有人得到了某種信息某種能讓他們不再感到饑餓的東西，卻沒有分享出來，那這樣的人就會成為對立面。

攤販似乎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是這樣的，他楞了幾秒後才着急的解釋：“我什麼也沒有做！我昨天就是正常的跟他交易賣給了他一塊肉！”

他旁邊的一個同行站出來懷疑：“幹我們這一行的都知道，得到了一個人的肉之後，一般會留一塊兒給自己，那他們吃了那個肉之後出現了這樣的問題，而你卻沒有這是什麼道理？”

攤販很着急，坐直解釋的時候牽扯到了傷口，原本包紮的布漸漸滲透出了血液。

“不，不是這樣的，那塊肉是個小女孩的，這種肉質鮮嫩，很受歡迎的食物能用更多一般的食物交換，我沒有把這樣的食物留下的習慣，我想要的是更多的食物，而不是更好的。”

他都當攤販了，當然是想着越能活下來越好，見過那麼多更好的食物，他從來沒有留給自己過。

和他比較熟的幾個人站出來給他作證：“楊哥一直都是這樣的，我們幾個跟他呆在一起，時間較長的都知道，他一定沒有吃那個肉。”

因為有人給他強烈作證，村民暫時放下了戒心和懷疑，就把目光再次放在躺在地上那個虛弱的男人身上。

有人帶着膽子上前問他：“您家裡的人是否都吃了那個肉？”

男人點頭：“是的都吃了。”

一提起，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人在自己和愛人面前總是更難接受愛人的離世。

而村民在聽他這麼說後就準備去他家看看，如果真的是那塊肉有問題，那應該無一幸免。

康集沒辦法兩頭兼顧，就通過系統的好友框給溫慈發去消息說明了情況。

原本還在充滿陰氣的夫人房間裡搜了一堆人骨出來的溫慈收到了消息，馬上就出發前往施粥鋪。

他抽空回了消息：【哥哥能在不忙的時候想到我，我很開心】

康集的回答挑不出毛病，依舊認真回應他的每一句話：【你是我的搭檔，是我邀請了你，我當然會更相信你】

确認溫慈會來施粥鋪之後康集馬上跟着那幾個村民去男人家裡。

去的路上鎮上過于安靜，就如同暴風雨前的甯靜，康集覺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危險的氣息中。

很快到了男人的家，還沒進去，隔着老遠就聽到了裡面震天動地的哭聲。

裡面的人還在說話哭泣，那應該就是清醒的。

幾個村民破開了大門，康集偷偷探了個頭，隻見裡面滿屋鮮血，牆壁上貼闆上四濺，就算沒看到人的狀态也知道這兒剛才發生了慘案。

這家人在饑荒之年混得并不差，至少他能夠在攤販那邊買小女孩的肉，就知道他的存貨很多。

好在這個房屋再大也大不過楊府，康集跟着村民很快就找到了人。

裡間一處住房裡，剛打開門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一些肉的碎塊掉在地上粘在櫃子天花闆和牆上，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屍塊。

村民門扶着門框吐了出來，場面變得更惡心。

房屋裡還有一個滿身鮮血、身上很多窟窿吊着沒被撕下來的肉、雙眼無神的女人。

她正在地上搜尋屍塊，似乎很努力的想要把這些屍塊拼回原樣。

可惜人到底沒有辦法把一些小碎肉也放到原處去，于是這個女人隻能得到一具布滿傷痕、坑坑窪窪的屍體。

她趴在地上用手攏着地上的血液。

很像康集還活着的時候洗澡結束用吸水拖布拖水。

他知道腦子裡忽然閃現這種場景不太合理，但他最近确實是很容易想到還活着的時候。

房間裡的床上還躺着一個被撕爛被子布條捆起來的老夫人，她的身上也有很多的傷口。

幾個村民斟酌着要不要上去搭話，但是那個老夫人還是瘋癫的狀态，攻擊性很強，沒有神智。

那個死掉的人當然就更不可能問了。

最後幾個人其中最膽大的那個人試圖去跟跪在血裡的女人說話。

“您好，您家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是我們能幫您的嗎？”

女人緩緩的擡起頭，空洞的眼神似乎并沒有把村民的話聽進。

久了沒有得到回應，幾個村民準備放棄往回走，反正他們想得到了答案已經得到了。

這家人确實都有問題。

他們都要離開房間的時候，身後的女人忽然開口說話了：“你們能幫我找找我兒子的身體嗎？”

身體？那豈不就是周圍的碎塊？

村民連回應她都不敢，頂着女人的目光硬着頭皮離開了。

找屍體的這種事還是太晦氣，更别說還是碎塊，有的粘在牆上血迹都快幹了。

但康集覺得女人能問出這個問題那麼這大概率是個小任務，于是他留了下來，等村民都離開後才從外面走進來蹲在女人的身邊：“您還需要拼湊你的孩子嗎？我可以幫你。”

女人唰擡起頭，那無神的眼神漸漸聚焦：“你願意幫我？”

康集點點頭，他喜歡效率高一點，說找就找，于是語氣和眼神也十分誠懇，女人好像信了。

這個任務其實并沒有村民想象中的那麼難。

女人會指一個方向告訴康集她要哪兒一塊。

來來回回好幾次，康集也在注意女人把碎塊往屍體的哪個部位拼。

是心髒的位置。

或許，這些活死人的弱點不是透露，而是在正确位置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