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吃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楚醒安确定李莳景吃飽完後才慢慢站了起來。
秋季夜晚風寒,銀川從裡間拿出了一件正紅色白狐皮披風,楚醒安披在身上立刻多了幾抹豔色,不過她面色冷這麼豔色反而變成了淡然從容的冷漠。
靖安王府極大,平常楚醒安在自家也是坐着小轎子,也許今天精神氣足,楚醒安居然沒有讓人抗轎子過來,而是和李莳景一起走在路上。
兩人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楚醒安帶着他來到了一處樓閣之中,與靖安王府其他淡雅的建築風格不同,面前這棟高樓威武壯觀,紅牆金瓦的,一看就不自覺讓人帶上肅穆之感。
珍琅閣。
高樓正門之上挂着鎏金牌匾,上面就寫着這幾個大字,李莳景心中默念着這三個字,等回過神時,楚醒安已經站在台階之上看着她,那模樣仿佛在說你怎麼還沒跟上。
李莳景三步并作兩步跟上,一進去裡面李莳景就被架子上一把把鋒利的武器幾乎閃瞎了眼睛。
刀槍劍戟,斧钺鈎叉,可謂是應有竟有。
對于練武之人而言,一把趁手的武器最是重要,李莳景也一樣,不過因為幼時生長環境惡劣,他吃飯都吃不飽,更不要說肖想這一把絕世寶劍,李莳景平常也就隻能偷摸着看看護衛的大刀開開眼瘾,不過他也不是一把好武器也沒有見過,霍娘就有一把匕首。
聽霍娘說那匕首是波斯進貢,刀身鋒利,刀柄上鑲嵌着大小不一的寶石,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睛,李莳景覺得那把匕首不應該當作武器而是用來觀賞收藏的價值更大。
沒有來這以前,李莳景見過的好武器就是霍娘手中的那一把,可來了這以後李莳景才知道人外有人劍外有劍,從這裡随便拿出去一把都是價值不菲,一看就知道是好家夥。
楚醒安見他這麼癡迷的樣子一時之間也有些好笑,她走上前去拍了拍李莳景的肩膀,李莳景猛地轉頭,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跟我過來。”說完楚醒安慢慢往走上走。
李莳景有些不舍地跟上去,去到二樓這才發現上面竟然是一處小型藏書閣,看裡面熟悉的裝飾,李莳景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皇宮。
對比下面一層仿佛天然帶着嗜血殺意的武器庫,上面這一層的氛圍明顯溫和多了,就連人也多了起來,更多的是一些丫鬟,不過看樣子她們仿佛不是在這做活,而是拿着書籍在裡面看,更有甚至拿着書本在裡面的桌子上仔細看去,就連楚醒安來了也未能發現,發現楚醒安來了也隻是恭敬行了一個禮後又拿着書看了起來。
這與之前李莳景遇見的畢恭畢敬的下人們簡直是大相徑庭,楚醒安也沒有怪罪她們的樣子,有膽大着更是直接和楚醒安揮手打招呼,看她們那熟悉的模樣仿佛楚醒安不是她們的主子,而是一個很久不見面的朋友。
也許是李莳景面上表情過于困惑,楚醒安主動解釋道:“來珍琅閣看書的下人們都是今日休沐,反正在府中無所事事我就将珍琅閣打開任由她們借閱,讀書習字本來就是一個沉浸下來心才能做的事情,若是我一過來她們就惶恐不能自已,所以幹脆下令在珍琅閣之中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大家見到我也無需行李。”
楚醒安想到了什麼,轉頭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平常沒事的話你也可以過來看看,這裡的書雖然比不上皇宮中的藏書閣數目多,可是抄錄的都是各國名著,有些書就連皇宮藏書閣都沒有。”
李莳景點了點頭,随手抽了一本打開,發現居然是一本兵法,當即就有些想看了所以他也沒有放回去,記好書位以後就拿在了手上。
環顧四周,李莳景發現在這藏書閣中絕大多是是女子,男子似乎很少,李莳景當即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楚醒安也沒想到李莳景會注意到這一層,解釋道:“靖安王府的女子絕大多數是官奴,家中以前不是做官的就是有人專門教養的,絕大多數都會識字看書,自然也就願意呆在藏書閣之中。”
李莳景點了點頭,敏銳發覺楚醒安沒有解釋男子少的原因,不過自從他進入楚醒安後宅以後,見到的絕大多數都是女子,少數的男性仆從也都是身形彪壯他,看着有幾分功夫在身上的模樣。
他猜想後院是女子居所,也是楚醒安卧房所在,丫鬟婆子居多,男性呆在裡面反而更加不方便,除了各院幹粗活的仆人就再沒有别的男子了,而他入靖安王府時那一天敏銳察覺到了前院以及外面護衛層層密布,裡三層外三層的,可能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男子都在外院自然不方便去珍琅閣中,而靖安王府男性護衛居多,與他們而言書本并非是他們所感興趣的,刀劍才是。
這也是靖安王府後院男子少的原因。
他正這麼想着,前面走着的楚醒安猝然停了下來。
李莳景困惑看去,見到面前的巨大琉璃時瞳孔猛地縮小,眼睛落在玻璃中的東西時就移不開目光,活像看到了自己久别重逢的愛人。
琉璃櫃中的東西不是别的,而是一把長劍,劍身又長又細,粗略看去有四十寸,劍柄上并無過多裝飾,隐隐約約隻能看到金漆花紋,書館中的火光照在長劍身上,映照出了他鋒利的劍身,李莳景一看到就喜歡的不得了,眼睛恨不得透過琉璃好仔細觀察。
楚醒安笑了笑,揮手讓護衛将面前的巨大琉璃櫃給搬下來,裡面長劍立刻顯現出了陣真容,雪亮的劍鋒幾乎要晃瞎人的眼睛,刀柄是用堅韌的皮革制作,上面用金漆栩栩如生描繪着一直大雕,做工精美更讓人眼花撩亂。
“拿起來試試。”楚醒安說道。
李莳景轉頭看着楚醒安,像是被驚喜的沒有反應過來,等接收到楚醒安的點頭以後迫不及待将那把劍拿在了手中。
這劍很沉,饒是李莳景做好了準備拿起來的一瞬間還是忍不住往下一沉,等手臂熟悉這把劍的重量時又舉着劍在這不大的地方揮舞了一道劍法。
李莳景心中其實是個武癡,一練起劍來沒完沒了,直到聽見楚醒安鼓掌聲李莳景才恍然回神,有些羞赧地收回了動作站在了中央。
楚醒安眉微微一挑:“怎麼不繼續揮了。”
李莳景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殿下,是我獻醜了。”
知道他害羞,楚醒安也沒有強逼着他再揮舞一段,她坐在木椅之上,身側的茶盞中已經盛好了清茶,此時在豆燈照耀下氤氲着熱氣。
楚醒安雙手撐着下巴,蓦然一笑,仿佛是勾人奪魄的女妖:“喜歡嗎?”
李莳景點了點頭,眼中的喜歡幾乎要溢了出來。
沒想到下一秒楚醒安直接說道:“送給你。”
哐啷一聲,長劍從李莳景手中滑落,鋒利的劍尖立刻在木闆上戳出了一個窟窿,李莳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等看見自己腳下的窟窿時猛地回神又覺得抱歉,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楚醒安揮揮手表示沒事。
“殿下,是說真的嗎?”李莳景有些不可置信。
楚醒安聞言皺了皺眉:“我難道還會騙你。”
李莳景猛地上前幾步,因為過于驚喜而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窟窿嗎,從而導緻直接踩空直直地跪在了楚醒安面前。
李莳景低着頭,臉上猶如火燒,整個藏書閣中地的空氣像是成了固體擰巴在了一起。
楚醒安沉默兩秒後說道:“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她不說還好,一說李莳景更加沒臉擡頭見人,臉上連同耳後又燙又熱。
他……他這是在幹什麼呀。
這還沒完,楚醒安離開前又扔下了一句:“這劍算是我送個你的聘禮,好好收下吧。”
李莳景這下真像是從滾水中撈出來的一樣,渾身冒着熱氣,紅着臉低着頭誰也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