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
她再也無力支撐,甚至連閉眼都來不及就感覺到雪破開結界,雙腳被狠狠壓進雪中。
“--公主!”
“清風!”兩聲短促的破音被轟隆聲掩蓋,林清風不知為何,有些釋然地抿了抿幹裂的嘴唇,今日大概便是死期了。
蓦地,林清風敏銳察覺到眼前落雪停了一瞬,緊接着一股強大的靈力劈開浪潮,暗紫色的濃郁靈力化作屏障擋在自己面前。
她被一股陌生氣息包圍,而後震出大雪之中,被人穩穩攔腰抱在懷中。
林清風隻覺得在撲面而來的雪前,來人穿着一身比雪還要刺眼的白,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擋在她面前,為她重重受了一擊。不受控制的鮮紅從他口中溢出,灑在她的下颌與脖頸處。
她狠狠蹙眉,擡起右手捏住眼前人的下巴擡了起來。
純白一片的貂毛上,是一張更加蒼白的臉。他的嘴角還挂着豔紅,對上林清風的視線後,扯出一個十分溫柔的笑來。
“好久不見。”沈落聽眼眸中幽深一閃而過,抱在林清風腰上的手不由加重幾分。
“林清風。”
果真如夢中一般,盈盈一握。
“沈某也算英雄救美一回。”
林清風還未張口,就見沈落聽白眼一翻,頭重重磕過來,砸到自己肩上昏過去了。
那些被掌門圍在結界中的弟子也在經過驚吓後擡起頭,就看見那個一直遠在天邊,不可亵渎的天道閉着眼一臉虛弱地靠在林清風肩頭。
而林清風站得筆直,放下的右手拿着棍子,稍稍側頭看向靠在自己肩頭的男子。
她這一側頭,下颌露出來,那裡沾了一滴血,在衆修士眼中隻看那滴血沿着下巴緩緩落下,然後隐入前面不知何處。
女修本是清冷筆直的青竹,身上多是已凝結的血迹,衣衫也有些破散,那一滴血恰恰好帶出了些她本身的豔來。她周身懶散散去,渾身有些緊繃,雙手并未去觸碰男子。
而男子卻閉着眼不知無覺,純淨至極,隻那雙手緊緊摟着女修的細腰。
氛圍不知為何有些變了,衆修士從驚恐中分出一縷心神,看向半空中相擁的二人,而有些女修甚至都不敢再擡眼去看站在高處的兩人。
這...不是說那昆侖的沈落聽一心求死,無愛無欲的嗎?他們站在下面看得分明,是沈落聽沖過去護住林清風的,若不是這位,林清風今日可能得要開魂燈,請逍空了。
底下的弟子視線相交,腦海中不約而同地響起一句話: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單儀景看着相擁的兩人,腦中一片空白。他隻是突然間覺得肩膀上那一處被魔獸拍過的地方莫名地疼了起來,骨頭縫裡好像刺進了一萬根尖針,從鎖骨一直到肩胛骨,讓他都握不住劍。
那些尖針像是流動般一點點移動,漸漸逼近他那顆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
單儀景嘴唇幹澀,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他害怕地後退一步,手伸進芥子袋中想要取出銅鏡,卻在握住後抑制着自己沒有拿出。
不能讓别人發現的,可是他想要檢查,檢查自己的發髻有沒有太亂,檢查自己的發帶是否與林清風的一緻,又像是瘋了一樣想去碰自己的頭發。
绾發...绾發...隻有绾發才能救他。
他有些木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人,手中的劍緊緊握在手中,擡起另一隻手碰到了自己的頭發。頭發有些松散了,上面的折痕有些消失了,單儀景站得筆直,動作又很輕緩,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隻是...他的眼眶越來越紅,像是要泣血一般死盯着林清風的後背。
那裡淡紫色的發帶染血,下面是一雙極其礙眼的骨節分明的大手。
推開他。
單儀景扯着自己的頭發,在心裡一遍遍念着。
公主,求求你,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