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猜測啊,你别太放在心上,這些話你随便記着就行了。”他補充道。
“嗯嗯。”江寒松垂頭應答着,應是把話認真聽了進去,正安靜沉思。
夏時雨看着為了感情用心思考的男生,便不再打擾。
慢步走到了八号别墅,兩人停下等待夏時雨拿鑰匙開門,腳步走近時,屋内小狗的叫聲轉為激動的聲音。
江寒松在夏時雨身後,盯着夏時雨蹲下的背影,倏然幽幽開口:“你覺得我要是跳過這些繁雜的過程,直接表白怎麼樣?”
門被打開,夏時雨一邊撸着激動的飯團,一邊回首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總感覺這樣會打草驚蛇嘛,如果那個女生對你沒感覺,以後你想要繼續追她就難辦了。”
江寒松與他互望一眼,雙方十分自然地挪開目光。
“嗯,你說得對。”他随着夏時雨進屋,習慣性拖下鞋子,穿上自己的拖鞋。
“不過你是怎麼喜歡上那個女生的?”
“……一見鐘情。”
“昂?”夏時雨脫口而出,周邊的空氣連同他自己的呼吸凝滞住,他真沒見過這麼離譜的情節真的會在身邊上演。
夏時雨很快緩了回來,他誇贊道:“那人肯定很漂亮吧。等你表白成功了一定讓我見見啊,我挺好奇是個啥樣的大美女的。”
“一定一定。”
見此,夏時雨不正經地清了兩下嗓子,朝江寒松伸出帶有目的的手:“咳咳。所以說,江總~還能給些奶茶嗎?”
半月前夏時雨驚恐發作過後,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關系進了一步,跟夏時雨更加熟悉,所以江寒松也大大方方起來,從白箬他們那邊學了一些玩笑技巧。
他看着夏時雨不值錢的期待表情,不禁笑出聲。他拍了拍少年的手心,配合着這種身份普雷:“好啊小夏,說那麼多好話原來等在這邀功呢?”
夏時雨還是繼續厚着臉皮靠近江寒松幾步:“嘻嘻嘻,我大氣又英俊的江總,奶茶奶茶~”
對這個滿腦子都是奶茶的家夥,江寒松隻好無奈妥協:“好好好,明天請你喝奶茶。” 說着,他随手把處方藥放在玄關的櫃子上,跟着夏時雨上了二樓。
夏時雨舒坦地後仰躺在了床上,雙手張開呈“大”字形“唉~今天周末,大部分時間都在排隊啊,站得我腰酸背痛的,座椅也不好坐。诶,你也躺過來吧,這還有位置。”
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目光也朝站着的人望過去。
應聲,江寒松走到夏時雨旁邊,一樣躺了下去,他側頭,瞧見俊俏的少年正盯着天花闆發呆,稍後,他也扭頭盯着前方發呆。
在安甯的氛圍呆久了,平靜的安全感悄然卸下身上的保護色。
江寒松垂下雙睫,漂亮的睫毛遮住眼神,他主動說出自己的心事:“我的味覺從幾年前開始就退化了,無論是普通的食物,還是很多人都喜歡的食物,到我嘴裡隻像白水煮過一樣,難吃又惡心。 我媽注意到我越來越瘦,開始逼迫我好好吃飯,搞得我更讨厭吃飯。甚至,我想過對自己實施最難受的死法。”
“興趣喪失、精力全無,我自己的聲音每天在我腦子裡催促我去死。這種壓力下也讓我産生了畸形的愛好,疼痛,其實e班的那些人是我自己主動招惹的,因為這樣我就能免費被人毆打了。漸漸地,我也就默許了他們對我做出的惡行,畢竟他們也是可憐人,不然為什麼會随便拿别人撒氣。”
“啊……那我幹的事……”
“不是壞事,那時我被黑暗的念頭占據,但其中極少部分正常的我還是想要逃離現狀的。”
夏時雨松了口氣。
江寒松聞聲接着說:“你幫我買的那杯奶茶,我是學着電視劇的那些人點的,但沒想到我居然嘗出了久違的甜味。還有,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盤炒飯,你幫我移除掉那個痛苦之後,我嘗到了炒飯裡的味道,那是我第一次自主吃那麼多飯。”
身旁窸窸窣窣,聆聽者側身對這江寒松,夏時雨枕着自己的胳膊,靜靜盯着眼底一片憂郁的好友。
訴說者繼續着傾訴,語無倫次地講着自己的感受:“以前,我憎惡這個世界的一切,第一次見到你,我感覺更讨厭自己,所以也一起遷怒你。說起來我有些忘恩負義,你明明把我從那群人解救了出來,我卻還是嫉妒你,原因我說過,就是你讓我的不堪更加明顯。我一直以來挺有負罪感的,我是一個善妒的惡人,隻不過是因為懶惰而沒有動手。讨厭你的時候,我甚至幻想過把你分屍,連殺人手法的抛屍地點都計劃好了。你好像一直很善良,尤其是對我特别關照。”
“我感覺我現在很依賴你。”
話音陷進床榻中,夏時雨在寂靜啟唇,正要回應,又被江寒松搶先。
“能别離開我嗎?”
夏時雨凝視江寒松,嗓音溫柔,像是在哄小孩子:“那當然,我也不會轉學了,現在的狀态我也覺得挺好的。更何況你也需要我。”
江寒松轉過身來,視線投向男孩的雙目,低沉的聲音略帶顫抖:“那你确定不會厭倦我嗎?我會天天纏着你,對你傾訴很多很多廢話……而且,這樣會持續一輩子。”
聞言,夏時雨避開了江寒松的目光,眼睫如蝶翅開合。他有些遲疑,他不能确定未來的自己會不會對江寒松疲倦,并且他也不能圍繞着一個人轉,他也有自己的世界。未來有了大學,有了愛人,能顧及江寒松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
話音落下,卻遲遲沒有回音。
忐忑不安擾亂心跳,江寒松回到平躺的姿勢,打斷了夏時雨的思慮:“算了,這個問題可能有些犀利了。”
“嗯……”
夏時雨回到了平躺的姿勢,後腦枕着自己的胳膊。
“既然你坦白了那麼多,我也說一點我的故事吧。”
“如你所見,我們家還算有錢,上貴族學校也不是不行。但是在那裡,我的經曆與你的很相似。如果沒有經曆那些事的話,我或許還是那個三好學生,甚至還能輔導你學習,可惜休學了一年,就跟不上進度了。當初看到你,我一眼就知道你在遭遇什麼,和當初的我很像,不過區别就是有人向你伸出了援手。”
對于之前的事,夏時雨不想回想,也想不起來。他簡單省略了内容,随即轉移話題:“不過,過往的事情就别細想了,我們的目光要放在前面的障礙上,不如想想該怎麼追你crush吧。我真的想變成跟蹤狂,看看你究極是被誰迷了心魄啊啊啊。”
沉重的氣氛成功被夏時雨拉了回來,開始讨論起江寒松的暗戀對象。
“等我準備好了再告訴你嘛,就别提前看答案了。”
夏時雨坐了起來,他靠近江寒松的臉:“但是我真的特别好奇啊,真的一眼都不行嗎?”
幹淨的臉龐上,一雙八字眉下睜着濕漉漉的雙眼,可憐巴巴地提問。
江寒松眼不見為淨地偏過頭去,恐怕再看幾眼,他就要把心裡話一股腦全吐出來了:“不,不行,乖乖等官宣吧。”
夏時雨重重歎了口氣,重新躺回自己的地方,順便舒展了下四肢:“唉,好吧。”
雲翳拂過日光,旭陽将自身的溫度投進房間,但同時帶來的強烈光芒刺得夏時雨眯起眼睛,擡手遮擋。
适度的溫度與柔軟的床鋪逐漸催眠大腦,夏時雨差一點阖眼時,門外的敲門聲了樓下的小狗,嘹亮的吠叫又驚醒了樓上的少年。
二人從床上坐起來,江寒松跟着夏時雨下樓去看來者為誰。
江寒松在夏時雨身後默契地抱起警惕狗吠的飯團,夏時雨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開門。
逐漸拉開的門縫中,高大身影的兩個男人最先映入眼簾。夏時雨心弦繃緊,左手在後下意識擡了擡護住身後的一人一狗。不過定睛端詳,離自己最近的卻是個面色和善的女子。
見到少年似乎對這兩位保镖有所警惕,女人向後擺手示意他們退後幾步,以表善意。
看清對方的面貌,夏時雨不由地怔愣幾秒,此人正是在商業界新聞大放異彩的羅氏千金,羅欣。
女生見到他後頓然莞爾,并将右手伸在前方:“您好,夏時雨。”
夏時雨見到這個手勢,立即反應過來與她握手:“您好……請問怎麼稱呼?”下意識初見的問候此刻顯得有些愚蠢。
女人聞言,忽地輕笑幾聲,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意圖:“哈哈,我是羅欣,我的胞妹在你的前學校上過學,如今因罹患人格分裂住進了精神病院。”
夏時雨聽得到,羅欣将“前學校”這幾字加重幾分,話說到這份上,他已經猜到這位羅氏千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