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極了的天,圍着煮火鍋,人差不多會覺得心暖暖的;而沒那麼冷的秋夜,一頓辣燒烤,剛剛好。
“味道還行,就是有點兒辣!”
呂丁撅着嘴,唇角間源源不斷冒出口水,像嚴監生死前的最後一指般,他伸出手,虛弱地顫着:“易哥,給我瓶酒。”
易承彎身撈了兩瓶,指尖扣着拉環,随着酒氣炸出,一團小而飄的氣霧彌散,“收着點。”
碰到啤酒,看到呂丁,這兩樣東西一旦結合在一起,易承腦中就止不住地想起:
之前半夜在大馬路上扯着嗓子唱“鳳凰傳奇”、抄起四肢舞“小蘋果”的人,偏還号召性極強,竄幾條街、剛結束廣場舞的老大爺老大媽“聞着味兒”盡數往這邊沖來…
若非他眼利先一步将人拉走,鬼知道會出現什麼“與民共舞”的場面。
“知道知道。”呂丁說了聲謝,昂起頭猛灌了一口,語氣有些仙飄飄的,道:“爽!”
正是長身體純餓的年紀,這桌點的百分之八十都是葷的,其餘雜七雜八的素菜,基本都入了許桑的肚。
易承不嫌煩地用單根筷子挑掉厚重的一層調料,将兩串兒五花肉咬近嘴裡時,又看了許桑一眼,咽下肉後,他沒忍住問:“活這麼健康?”
許桑剛好拿過一串莴筍片,上面的綠意還算顯眼,比“掘地三尺看不到肉片”的肉串好得多得多,他回道:
“比起吃調料,是要健康些。”
易承随眸看了眼身前的白盤子,上面孜然辣椒面都裹了快一厘米高,笑道:“這話說的在理。”
說着,他也跟着拿了串莴筍片,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許桑,你還記得月考前我跟你說的嗎?就是:千萬别讓别人看到你的答案,要有知識産權意識,不然會有麻煩。”呂丁已經過渡到純靠花生米下酒的階段,臉頰中部飄紅。
許桑應聲,“記得。”
“你不好奇為什麼嗎?”呂丁瘋狂飄眼神,就差在臉上寫幾個大字“問我,問我”。
許桑捧場:“好奇。”
一旁易承聽他風平浪靜的語調,和口中的話格格不入,像個傻子一樣笑了兩聲,還沒笑完,就被辣椒面嗆到。
許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把開封後還沒喝的啤酒遞了過去。
易承笑着接過,憋着那聲咳嗽,小聲:“謝了。”
等他倆短暫兩三秒互動完,呂丁醉得搖頭晃腦,連翻了兩個白眼,才落回實地,說道:
“最後一個考場,出了名的魚龍混雜。人找你要答案,不給,記一筆;人偷瞄你答案,錯了,記一筆…你初來乍到,實力不顯,自然沒人找你要答案,但不乏偷瞄的哈,我怕你到時候沒頭沒腦被欺負了,才提醒了一嘴。”
什麼荒誕的校風…
“謝謝提醒。”許桑說的沒什麼情緒。
考場上确實是亂,他寫完題閑着,畢竟新來第一考,他也沒什麼欲望“佯裝進廁所然後搞一出‘離奇失蹤’、默默在某個犄角旮旯逍遙半小時”,就随意欣賞了下教室的裝修風格。
兩個字,破爛。
沒心情再掃裝修,他就饒有興緻地看着前桌,從寬大的袖口裡掏出本揉的起痕的“小書”,默不作聲地翻着;看着旁桌,一根手指行天下,一刻不停地戳着“智能單詞筆”的輸入框;看着旁旁桌,眼都斜飛了,還沒瞟到答案……
他隻得感歎一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當然,你也不用過于擔心害怕,這風氣目前散了不少。”
許桑覺得有些幹,端起啤酒瓶喝了一口,許是酒意助興,他多餘地問:“為何?”
“這個嘛…”呂丁人還沒醉翻,開口前朝易承遞了個眼神,後者坐沒坐相,會意後輕挑眉,算是默認了,他才繼續說:
“這風氣就是被小小鄧帶起來的,當初易哥成績還頂好時,因為生病缺考去了末考場,好巧不巧,他倆同一排,你知道那過道間距的,但凡眼睛好使點兒,但凡對方沒藏着掖着,都輕輕松松瞟到。”
“結果你猜怎麼着?”抛了個懸念,呂丁小酌一口,繼續:“小小鄧瞟出了數學3分兒的成績!牛吧,我說就這個味兒爽!”
“……”許桑情緒被調動了些,聽他說完,推出啤酒瓶跟人碰了一個,回道:“厲害。”
酒液滾進喉腔時,許桑眸光深了一瞬:
“當初易哥成績還頂好時”、三分…
“不過也是那次,易哥跟小小鄧有了些過節,見個面不是打就是罵的。”呂丁說到這便沒多言,悶着腦袋戳花生米。
易承嘴角帶笑,晃着酒瓶,聽酒液拍碎在瓶身,“什麼打打罵罵,文明社會,我還是要形象的。”
離得近,許桑餘光瞥見他笑意下的沉冷,指尖點了兩下瓶身。
“易哥,你還有形象?”陳慢被淹沒在羊肉串兒裡,聽着聲兒就條件反射發問。
“……”易承擡了擡下巴,“這麼多串兒也堵不住你嘴?”
“是是是,我閉嘴。”陳慢嘟囔一句,“說得好像我閉嘴你就有形象了…”
常年當班長的人,對說話聲量的判定或許有失偏頗,他這一聲落下,剩下四位“刷”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