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怕,這兒沒别的人,也傳不到易承耳朵裡。”徐富重重起勢,略顯吃力地輕輕落了一掌在易承身上,“我們呢,就講些掏心窩子的話。再說,你别看易承那小子氣質上兇了點,但在我面前,還是隻乖兔子,多訓他幾句,保準腦袋尾巴一起搖。”
“……”許桑被最後一句逗笑了。
真不知道,要是讓易承聽到,他該是副什麼表情。
“要是有什麼意見盡管提,有什麼不滿你也都跟我說,我去處理,保證訓得那小子服服帖帖的。”徐富起範兒。
笑過了,許桑真誠回答:“沒有意見,挺滿意的。”
“嗯,那就好,不過,說沒有意見,這肯定是帶了點修辭手法的,是不是?”
沒給人回答的機會,徐富飛快接話,“但畢竟人無完人嘛。要實在有什麼接受不了的點,想換座位我盡力給你調,這點我保證。隻是,班上幾十号人,要是突然換個座位,對你對他影響都不好,我呢,自然是希望大家不生嫌隙,好好過完高三,你說呢?”
許桑回應:“在理。”
“明白就好。我當老師這麼多年,人見得不少,易承呢,是挺特别的。人聰明,長得也是副不愁喜歡的樣子…隻是呢,少年嘛,還年輕,挑着擔子隻願悶聲,落不下面子喊一聲累,正常…”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許桑算是明白了老徐的意圖。
大概是,易承很好,讓他别嫌棄這位子。
微風拂面,沾染上秋轉冬的氣息。
“行,我也就說這麼多。你好好學習,切莫因為一些有的沒的影響了學習。”徐富老練地收尾。
“好。”許桑收回無聊到看天的視線。
徐富欣慰地看着他,緩緩點了兩下頭。
應該還沒過完嘴瘾,又或者說着說着更想說以至犯嘴瘾了,他仰頭四十五度看天,沉思兩分鐘後,一咋呼,低頭,“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
許桑耐心:“您說。”
“下周周五,剛好是200天,兩百天誓師大會,咱學校最有派頭的活動。年級呢,讓我派個人出來講話,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最合适。”徐富背過手,開吹:
“數學好,這是殺手锏;總分高,還跟後面學生拉得開,這點在之後的聯考裡很有優勢;當然,最主要的是,我天天巡樓道,耳屎堵滿了都沒堵住你的名字,這魅力相當可以!總不能誓師大會,逮個人上去講,講睡一操壩的人,那成什麼話!”
許桑輕擰眉:這學校是沒人了嗎?
他平靜回答:“我隻當衆念過檢讨。”
“……”此話穿過耳屎堆傳入耳膜,徐富不由自主地往前探頭、往後縮脖子,“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剛路過走廊,看到老徐在找那個新來的談話。”土頭土臉一男生,沒發育完全,眼睛一大一小,眉毛一高一低,“老徐才一七五,矮了截沒看到表情,隻聽到,講了什麼學習,還講到什麼兩百天,那個叫,哦,對,誓師大會!”
“就這?”鄧茂光腳後跟跺地,手指上下左右來回挑着下巴,皺眉。
“不然呢,我這是路過偷聽,又不是專業刺客監聽!”土臉男生情緒激動,“茂光哥,你也别怕,放心吧,新人,沒那個膽子告老師的!”
“老子才沒怕!”鄧茂光坐在花壇上,仰頭看了幾眼過道上的兩個人,跷起二郎腿,手指落在鼻側,陷入深深的思考中,語氣低沉,像地下水溝裡飄出來的聲音,“我天天放學去堵人,一次沒堵到,你說他怎麼這麼能溜?”
“天天去?”土臉男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擡頭獻上兩根翹上天的粗眉,“但凡我追女生有這個毅力呢……”
“滾你爺爺孫的大舅奶!”鄧茂光一腳給人踹上去,“我他媽性取向正常!”
土臉男往後一坐,“比喻一下,激動什麼。”
“你媽的,那叫類比!”
“隻念過檢讨?”年級主任站起來,弓腰,“他原先什麼學校,校風這麼壓抑!”
“我也是說——”徐富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不是,主任,您沒睡醒呢?關校風哪門子事!頂多說明人學校校規嚴,說不定進校門先踏左腳就要念一次檢讨!”
“……你這說的也不像是靠譜的啊。”
“哎呀,就那個意思。這孩子我觀察了很久,話是少了點,但這正常嘛,又不是臉皮城牆厚的人,誰初來乍到,劈裡啪啦一大堆,現在都流行什麼,高冷人設;成績也好,這是關鍵;還有,也不愁早戀的事。”
“早戀?就那張臉,能戀一花園了吧?”年級主任打斷他。
“這就是你不下基層了。”徐富信誓旦旦,“我回回看他,回回寫作業。我說,他跟學習天生一對,黏了膠水一樣,誰都拆不散!”
年級主任皺眉,“下個基層,給你下成瘌□□了…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我不說人話說什麼話,你也是搞笑。”徐富哈哈笑了兩聲,“這年頭不是興什麼cp嗎?他倆cp名我都想好了,叫‘好好學習,天天向桑。’許桑的桑。”
“你媽逼的,這天老子跟你聊不下去了!”年級主任轉身就走。
“欸!等等!”徐富連忙跑到門口,不緊不慢把步速龜速的人拉回來,“這都是我聽同學們講的……說真的,讓不讓許桑上台講,隻要你答應,我嘴皮子磨破也把人磨上講台!”
年級主任腹部發力,哼了一聲,“磨上去做檢讨嗎?!”
“哈哈哈…這是答應了?”
“不答應你磨的是我啊!老徐。”年級主任無奈搖搖頭,“磨多了,要成針呐!”
站原地吹了陣風,許桑從兜裡摸出手機——早上一直在睡,沒留意。
他點開頂上的幾條消息。
【易承:同桌,酸蘿蔔湯,什麼原理?】
【易承:這些問題…】
【易承:前提不成立。】
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