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很快便會到達戰場的、來自瑞文戴爾的精靈援軍!李/明夜都能想象得出來,這名老奸巨猾的幽暗密林之王會如何說服兩個矮人王暫時棄守孤山,一同去幽暗密林中等待援軍的到來。由于精靈援軍的存在,瑟蘭督伊的話語權必然水漲船高,對于他來說,最有利無弊的選擇就是說服矮人們暫時棄守孤山,在幽暗密林中休整并等待援軍,并為光/明聯軍提/供戰時後勤保/障。這樣既能全大/義,又能把幽暗密林的木精靈從無謂的戰鬥和死亡中解脫出來,可謂是兩全其美。
說白了,全心全意想要死守孤山、與伊魯伯共存亡的,恐怕隻有索林·橡木盾一人而已!就連同為矮人的丹恩也有自己的鐵丘陵王國。哪怕孤山被剛達巴占據,在多爾哥多已經被聖白議會收複、魔多被剛铎扼守于黑/暗之地的情況下,他們也能對孤山呈合圍之勢,切斷補給,徐徐圖之,将其拔除。
——最關鍵的是……孤山中的人,其實是能出來的。雖然爬通風口和下水道說出去不太好聽,但怎麼算都比丢命強吧?再不濟,他們也能拼一拼,從都靈密道突圍嘛。
當被/逼到絕路時,任何人都會孤注一擲,但是在有退路的時候,誰會拼死一搏?
“會提出撤退的人……瑟蘭督伊?應該是他了,換成我,我也不可能帶着親兒子陪外人等死。”靳一夢顯然也想到了。他笑了一下,然後又皺緊了眉:“到時候情況可就掉了個個兒了,他們的援軍會源源不絕地冒出來——從幽暗密林、鐵丘陵、瑞文戴爾,甚至洛瀚和洛絲蘿林。伊魯伯的城門已經破成那副德行了,而且……”
“而且半獸人奴/隸損失太大,防禦工事和後勤工作不一定能運作得起來。在任何情況下,建設都比破/壞要難一百倍,奴/隸負責建設,士兵負責破/壞,但如果我們是守城方,建設才是最重要的。”李/明夜身處後方,倒是看得相當清楚明白。不過她也不是很有所謂的樣子:“我這裡還沒那麼快結束,你要不然先去裡頭睡一覺?”
靳一夢太過疲憊就沒多想,他用/力揉了揉臉:“多久?”
“一兩個小時吧。”李/明夜估算了一下。
“行。”靳一夢低頭調了一下腕表,“一個半小時。”
那個所謂的“裡頭”,就是這破敗建築的三樓閣樓。時間與烈火侵蝕了這棟原本精緻華美的建築,通往閣樓的樓梯是木質的,早已搖搖欲墜,瀕臨坍塌邊緣,被靳一夢随便踹了一腳,頓時整個塌陷下來,騰起了大團大團的煙塵。
這閣樓有點兒高,李/明夜左右看了看:“我給你找個墊腳的……”
“不用。”靳一夢稍微估算了一下,跑了兩步一躍而起,輕輕/松松便攀了上去。
“喂,你敏捷多少啊。”李/明夜在樓下叉着腰問道。
“剛好18。”
“和我一樣。敏捷18怎麼可能跳的上去?”李/明夜試着蹦跶了一下,發現手指尖距離天花闆也就差不多的那麼一點兒……她頓時悟了,指着靳一夢惡狠狠地威脅:“不許笑!”
靳一夢咳嗽了一聲,一秒後還是沒忍住,極其誇張地笑到捶地。李/明夜勃然大怒,舉起MP5就朝着閣樓入口掃了一梭子,火舌噴吐、彈殼飛/濺,頓時吓得二樓所有半獸人噤若寒蟬。靳一夢也不管,笑聲反而更響。
李/明夜憤憤然收槍走人。靳一夢在上頭一邊笑到咳嗽,一邊在團隊頻道揚聲道:“喂!小豆丁,回頭你要是想增高,記得順便隆個胸啊!”
李/明夜氣結地豎/起一根中指,頭也不回地/下樓,把這厮的狂笑抛在身後。
一個小時後,李/明夜提前完成了手頭的工作,遂靜悄悄地踩着一個半獸人爬上了閣樓。她和靳一夢待久了,不知不覺也傳染了一點惡趣味,便想玩陰的吓他那麼一下。
我他/媽讓你笑!有毛好笑的你個還不到一米八的混/蛋,16歲的時候多半也是個豆丁。——李/明夜憤憤不平地想着。
閣樓上一片漆黑,樓底下人潮如沸,一片熱火朝天的喧嚣。李/明夜屏住呼吸,心跳平緩,把所有行動間發出的聲音都掩沒在一片吵嚷裡。她微微眯起眼,聽到黑/暗中的某個方位傳來柔和綿長的呼吸聲,安詳靜谧的節奏,像是任何一個正在熟睡的人。
李/明夜一點一點地蹭過去。吵鬧的聲嚣、黑/暗的環境、精疲力盡且正在熟睡的目标……四米的距離,她爬了足足五分鐘。然後,忽然的,眼前的黑/暗疾速地翻湧,感知的示/警讓李/明夜頃刻間寒毛乍起,憑本能和靳一夢過了一招,緊接着便聽到了槍/械被打開保險的聲音。
卧/槽!
李/明夜的手指猶如五條靈活的毒蛇,瞬間纏上靳一夢襲向她咽喉的手臂,腿上發力,整個人撞進他懷裡。電光火石間,她隻聽身後“砰”的一聲爆響,手中勇者之刺已然條件反射地彈出,在槍口貼上太陽穴的同時,利刃也抵在了他的喉結上,但本能地知道這個人不能殺,故而停住了動作。
然而被驚醒和近身的靳一夢是極度危險的。刹那間他再度開/槍,槍口火光暴起,照出一簇系統白光。乍起乍滅的光線,極近的距離,李/明夜看到他眼中茫然但極度鋒辣的殺意,那是刺刀見紅同歸于盡的兇狠,猶如一隻原始嗜血的獸。
“唔?”靳一夢平複着急促的呼吸,似乎這才徹底醒來:“李/明夜?”
李/明夜聞着火/藥味兒覺出不對,這厮不知什麼時候換槍了,第二槍居然是用征服開的,他明顯是想拼命。她讪讪地收起勇者之刺,知道玩兒過了,當下就想溜。
靳一夢一聲不吭地把她拽了過來,一隻鐵鑄般的手箍緊了她的後頸,在黑/暗中重重地吻了下去。他強/硬地撬開李/明夜的齒關,舌/尖發狠地深入,絞吮/着她的舌根,激烈得像是要攝取靈魂和生命。
這個吻帶着撕心裂肺的恐懼與劫後餘生的饑/渴,最後醞釀出狂/暴的怒意,居然愈演愈烈。李/明夜猝不及防,一時被如此激烈的糾纏弄懵了,差點找不到機會呼吸。熱/吻還沒持續幾秒鐘,她發覺這人居然把她往地上壓,頓時掙紮了起來,結果到底是失了先機且後頸遭制,被居高臨下地死死摁住。一片忙亂的漆黑中,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陷入她頸側動脈,嚴酷地阻礙血液的流動,引發出眩暈。
李/明夜眼前金星直冒,突然想起船上的事兒,立刻在團隊頻道裡大叫:“靳一夢我警告你,你真敢在這時候亂來,我就叫得整棟樓都知道!”
他的動作徹底定住,一時間仿佛萬籁俱寂,隻有灼/熱如岩漿的氣息近在咫尺地交/纏。李/明夜感受到某種沉重的壓力,雖然自認為理直氣壯(?),但還是有點怯。
靳一夢深呼吸了一下,終于還是退開了。他開口時聲音極為沙啞:“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
他真生氣了。李/明夜眨了眨眼,立刻便換上了委屈的聲調,又軟又甜的嗓音裡沁着水汽:“我本來是想把你親醒的。”
呵呵,鬼才信,靳一夢嗤笑了一聲。但吵架這事兒講究個你來我往,一方軟/了,另一方哪怕火氣再大也發不出來。他無言地把李/明夜拉起來抱到懷裡,慢慢平複激動的情緒和血液。
“你的槍還燒到我頭發了。”李/明夜乘勝追擊。
靳一夢歎了口氣,擡手梳了梳她臉側的發/絲。
“親一下。”李/明夜不依不饒。
靳一夢又好氣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低頭在她額角輕輕一吻,相當無奈地:“小混/蛋。”他頓了頓,聲色複歸淡然:“回去吧。”
李/明夜頓生警惕,知道這事兒還沒完。但沒等她說出拒絕的話,靳一夢已經先一步起身,從閣樓的洞/口跳下。她無可奈何地跟了下去,一路上磨磨蹭蹭,叫困叫累,最後被靳一夢直接抱了起來,看得護送二人的半獸人紛紛側目。
待回歸住所,李/明夜立刻往帳篷裡溜,号稱自己太困了要直接睡覺。靳一夢雖然是個男人,但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通常都比較愛幹淨,為了逃避可能的悲慘下場,作為一個姑娘家,李/明夜也算是豁出去了。但她很快被扯着手臂拖到了一旁……靳一夢神色平靜,然而不容拒絕。
“你要是真累了,我幫你。”他是這麼說的。
李/明夜眨了眨眼,笑出一臉乖/巧的讨好。
事/件的起因畢竟是李/明夜心懷不軌,所以她多少也覺得自己有點活該,故而當她沒精打采地被人放在帳篷中的毯子上時,也隻是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我覺得不全是我的錯啊,你也有點太神/經過敏了……小心眼。”
靳一夢把她收到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着她濕/漉/漉的頭發。他一直很沉默,這樣的靳一夢兼具了情人的溫柔與兄長的威嚴,令李/明夜的神/經舒适地放松,又不想和不敢太過放肆。
李/明夜在半夢半醒間忽然生出疑惑,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就變成了現在的關系。猶如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線團,貿貿然糾結到一起,令人無從看清每一根線頭的走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居然就這麼水到渠成地一團糟了。
——生命在戛然而止後曆劫新生,猶如一個初生嬰兒,他在她使用腎上腺素脫力時給出一句“有我在”,那是人生最初的溫暖和支撐。然後慢慢地,他變成了一個可靠的盟友、不錯的朋友、合拍的情人、包容的兄長……他仿佛什麼都是,又好像什麼都不是。他就是他,他出現了,然後他一直在。
這并不是李/明夜最初想要的,但她不能違/心地說自己不渴望。
當初的李/明夜,不過是心生好奇,想要看一個複雜的人在善惡間掙紮,于是便想要饒有興緻地旁觀他的每一次選擇。這是出于某種感同身受的獵奇惡意,她想知道他那一息尚存的善/念,會在現實的殘酷逼/迫下,最終變成什麼樣子。
而現在……
——人總是直覺地知道什麼東西會對自己有好處,于是便會去攝取,然後不肯放手,這是出于人性最本源的貪婪,想要占盡天底下一切好處。李/明夜是最貪婪的那類人,因為她本就一無所有,所有的東西都要靠自己一手一腳、鮮血淋漓地去掙。
而靳一夢帶來的好處,在沒握到手裡的時候或許還不覺得怎樣,但如今已經享受過了,要是再讓她撒手,那真是像割肉那樣痛。
如果靳一夢隻是個能取/悅她的東西,那麼握到手裡就能萬事大吉,但既然靳一夢是個人……
李/明夜擡手環住了他的腰,仰起臉看他:“哥。”
“嗯。”
“還生氣嗎?我以後不吓唬你了。”李/明夜的聲音軟/綿綿的,生出一點嬌甜的意味,足以融化任何鐵石心腸的人。
“這不是吓不吓唬的事兒。如果咱倆沒有傷害豁免,你這個漂亮的腦袋瓜子,說不準就得在我眼前被我親手爆掉了。我不缺你這一點殺/戮值。”靳一夢終于歎了口氣,聲音裡蘊含/着一種被沖淡的後怕。他嚴厲地道:“你也不提前想想我會是什麼反應。換成是你,睡覺的時候被摸/到兩米内,你會怎麼樣?”
“很明顯我想過了。”李/明夜理直氣壯,“就是有傷害豁免我才這麼玩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就為了玩兒?這樣很好玩兒?”靳一夢冷笑,再一次生出怒意。這小混/蛋沒心沒肺無/法/無/天的,實在引人上火。
“……這隻是最壞結果嘛,誰知道你真的這麼暴。”李/明夜小聲嘀咕着,看了看他的臉色,迅速一頭紮進他懷裡磨蹭:“哥我困了……我要睡了。我睡着了!”
通常情況下,靳一夢既不吃軟也不吃硬,但他到底是個男人,他就像天底下所有男人一樣扛不住喜歡的女人撒嬌。所以他最後隻能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小混蛋”,用力揉了揉李明夜的腦袋,然後抱着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