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樸看着聞育恒道:“聞育恒,你做好了心理準備嗎?”
“什麼心理準備?”聞育恒問。
“進入夷洲官學的心理準備!要是沒有發生學驗屍的插曲,你在三天前就該進入夷洲官學了。”
“嗯!”聞育恒點了點頭。
“聞育恒,你心裡還害怕嗎?”李民樸道。
“害怕什麼?”
“害怕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害怕沒有自保的能力。”
聞育恒沒有說話,這次沉默就相當于是默認。
李民樸了然地點點頭,道:“你跟我來吧!”說完就在前面帶路,聞育恒看了看李夷洲,想讓李夷洲陪自己去。
李夷洲看透了聞育恒的想法,在聞育恒開口之前說:“這堂課需要你自己去上,快去吧!”說完拍了拍聞育恒的肩膀。
聞育恒點了點頭,跟在李民樸的身後走進了書房。
李民樸看着面前的聞育恒,思索着要如何教他戰勝心裡的恐懼,他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說:“中國有一個名叫莊炳昌的人,是一位大豆種植專家,他就是死在宵小之輩的手上。他的死讓中國大豆的種植整整倒退了二十年。”
“他死之時一定非常不甘,非常後悔吧?如果他不是一個文人而是一個有自保能力的人,他就不會死在宵小之輩的手上了。”
“我相信他确實有不甘,是為自己畢生所學無法為國效力而不甘;但是他絕沒有後悔,因為他臨死前都在勸那幾個宵小之輩改邪歸正,臨死前都在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自己的研究資料。聞育恒我問你,你覺得莊炳昌死得值不值?”
聞育恒看着李民樸,沒有回答問題。
“我不要你沉默,我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李民樸道。
“我不知道。”聞育恒道:“不能施展自己的才華,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施展自己才華的!恰如蘇轼所說‘非才之難,所以自用者實難’,我問你,當你也無法施展才華時,你會怎麼辦?”李民樸道。
“著書立說。賢者不得志于今,當以著書立說的方式取貴于後。”聞育恒道。
李民樸點頭道:“你說的很對,莊炳昌先生就是這麼做的,可沒想到這飛來的橫禍就落在他的身上。莊炳昌先生雖然離我們遠去了,但是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當我們在吃大豆時,在為沒有大豆吃而發愁時,我們就應該想到曾經有個叫莊炳昌的人,想讓我們有吃不完的大豆,可惜他事業還未成功,卻死于宵小之輩手中,思之真令人痛心啊!如果一個文人,死後都能讓人民懷念,他是不是成功的?”
聞育恒點了點頭。
“這就是我們文人的價值,隻要你能有益于國家、民族和人民,即使立刻就死也在所不惜;如果無益于國家、民族和人民,即使你庸庸碌碌地活到一百五十歲,又有什麼意思?‘他朝淩雲必福民,明月如水證此意。’聞育恒,你既然有報效祖國、造福人民的願望,你就更要堅定自己心裡利國福民的信念。有了這信念,你将來必定能夠利國福民,那時的宵小之輩就會離你遠遠的。”
“為什麼?”
“因為他們如果敢害利國福民的人,國家不會放過他們,人民也不會放過他們,就像害死莊炳昌先生的人就受到了最嚴厲的懲處,而人民個個都在拍手叫好!你如果實在是害怕自己死在宵小之輩的手上,那你就更要堅定利國福民的信念,這樣國家會來保護你,人民會來保護你,你就沒有後顧之憂。”
“堅定信念。”聞育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臉上逐漸出現笑容,“我明白了,謝謝李叔叔,從此以後那些自私自利的宵小之輩再也不在我的心裡了!”
“說得對,你就盡管去做利國福民的事,不必在意那些宵小之輩了,他們如果來找你麻煩,我會替你料理的!”李夷洲走進來,沖着聞育恒笑道。
聞育恒笑了笑,走出了房間。
夜晚,夷洲的風刮得尤為猛烈,似乎是有席卷一切的氣勢。
李民樸道:“你要有心理準備,夷洲官學的風氣遠比你想象中的壞。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不是孤軍作戰。夷洲官學裡的老師陳光弼和學生蔣孝文都可以成為你的助力。”
聞育恒點了點頭,道:“好,隻要不是孤軍作戰就好。李叔叔,我什麼時候去夷洲官學報道?”
“後天。”李民樸道。
聞育恒點了點頭,看着門外呼呼刮起的風,仰天大喊道:“讓大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子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我将如這股風一般進入夷洲官學,席卷一切不正之風。”
李民樸、李夷洲和老夫人贊許的點了點頭。李民樸心道:“這才是夷洲官學目前最需要的人——一個有着文學家才華的學生。”
……
兩天後,聞育恒進入夷洲官學的時間就到了,李民樸、李夷洲、高孝珍一起來到了夷洲官學的門口送他。聞毅多沒來,聞育恒有些失望。
“你爹也想來的,隻是拉不下臉來。”高孝珍道。
“嗯!”聞育恒笑着點了點頭。
“這夷洲官學培養的都是未來的參加科舉考試的人,所以年紀輕的都在十七八歲,而年長的都有二三十歲了,而你這麼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與他們穿着同樣的白色校服出現在他們學校的門口,一定會引起他們的圍觀和讨論……”李民樸的話剛說到此處,就聽到一個人說了一句話。
“嘿,你們看呐,那應該就是以特長生的身份入學的聞育恒。”聞育恒等人循聲看去,看到一個稚氣未脫的學生正指着聞育恒。
“哼,特長生,我就不知道他有什麼特長的?!”一個稍微年長的學子十分不屑地道。
“我看是走關系的特長吧!你沒聽說嗎?他可是劉大人欽點的,這關系走得不錯啊!”這學子說罷,所有圍觀的學子都笑了起來。
正值清晨,太陽并不濃烈,還有溫柔的風吹在人的身上,讓人感覺就像按摩一般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