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我可真會說大話。”魔尊封熄衍低笑一聲。
和道尊和天弈一樣,他現在也正在小封熄衍的體内,透過過去的自己觀察着事件的發展。
他并不是故意将識種的時間節點放在這裡,和天弈的情感枷鎖似乎已經出現松動,想要讓他恢複需要更大的刺激。而與他有關的事件中,他唯一還能想起來,和天弈仍有情感波動的時候,就是這最後一場逃亡的時候。
自此一别經年,再見時物是人非,對面不識。
“現在想來,無論哪個種族,小時候大概都有過豪言壯語的時候。”魔尊封熄衍閑談一般,對仍然浮在他眼前的小天道說,“要是再來一次,我應該不會有再說出這句話的勇氣。”
什麼魔族人族,什麼戰争鬥争,如果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他甯願這個時候欺騙也好強迫也罷,把和天弈帶出這個泥潭。
小天道瞥他一眼,洞悉他内心所想,面無表情:“汝如何知道,那樣會更好?”
封熄衍與衪對視的一瞬間,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個畫面:他成功帶走小和天弈、他們與一些混血藏在仙魔結界附近、清潭宗的人突然降臨……
最後畫面定格在從天而降罩住小和天弈的網,和被劍陣千刀萬剮的他身上。
封熄衍晃神一瞬間,皺起眉:“這是……我剛剛那個想法可能的發展?”
“是必然。”小天道的話冷漠而簡短。
必然……
封熄衍咀嚼着這個詞,思維不知道發散到了哪裡。
在他思考的時候,小封熄衍已經告别小和天弈,來到了他們曾經最常見面的地方——那座靠近後山的藏書閣。
此時,這裡已經聚滿或站或坐或卧的魔族。小封熄衍進來之後,所有的魔族齊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他們中唯一一個能夠化出人形的同伴身上。
被這麼多魔族盯着,小封熄衍卻完全沒有露怯。他血紅的眸子一一盯視回去,與他對視的魔族最終都臣服般低下頭。
小封熄衍從沒對小和天弈說過,他其實不是魔族叛亂這個事件的參與者,而是發起人。正如他從沒對這些被他收服的魔族透露過一絲一毫小和天弈的消息,他同時欺騙着兩邊。
再次看到自己熟練地蠱惑這些家夥為他用生命制造混亂,封熄衍忍不住對自己說:你看,你從來都不是什麼好魔。
但他從來沒有為此感到過愧疚,因此也隻是感慨了一句,便借着小封熄衍的眼睛将面前的魔族一一掃視一遍。
比真實的曆史裡多了一百多個魔族……是被卷進來的魔族玩家?
那同樣進入幻境的人族仙族玩家,大概是去填充清潭宗的巡察弟子了。
封熄衍猜測這些魔族玩家的主線任務是“逃離”,而另一邊的主線任務大概是“攔截”。
他忍不住“啧”了一聲,斜了小天道一眼。
又被這個家夥利用了。
不過這本就是說好的互相利用,他倒也沒有真的不滿。利益的同盟關系大多數時候比虛無缥缈的情感更可靠,就如同他和面前這些想要逃出生天的魔族。
誰都知道注定有魔族會死去,但誰都僥幸地想着出事的不是自己。與這些各懷鬼胎的同族相比,魔族的玩家們越發顯得單純可愛——他們的目光中全是對參與大型陣營對抗任務的渴望和興奮。
魔尊掃過魔族臉上背水一戰的決絕和玩家臉上春遊般的興奮,不由感歎:“天道,你真是将他們保護得很好。”
天道卻搖了搖頭:“并非。吾隻是禁止了超越平常的力量,并沒有禁止災禍、動蕩、争鬥……”
“這樣嗎?”封熄衍若有所思。他看着已經開始奔跑逃離的魔族穿過山林、躍過新弟子的屋舍,将那些面露驚恐的孩子們撕成碎片,向着眼前光幕一樣的東西伸出手去,似乎要抹去蒙在小封熄衍眼前的血色。
“和平的世界,真是美好啊。”
……
另一邊,兩人分開後,和天弈短暫地接管了小時候的自己的身體。他試着推門,翻窗,去改變一些既定的走向,卻總是在離開屋子的一瞬間眼前一花,再次回到屋内。
和天弈知道這是因為曾經的自己在這段時間裡并沒有踏出房門。沒有對外界的記憶,識種無法進行複現。
他嘗試了兩三次後便放棄了,轉而打量起自己的房間來。
成為道尊之後,他便搬去了天辰峰,這裡的一切也盡數銷毀,空房間則留給下一任的弟子們居住使用。雖然若無意外,修士的記憶力稱得上是永恒不滅,但真的站在這裡,和天弈依然有些不一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