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憶起來,那段時光大概是她生前最開心,最為意氣奮發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的她被隊裡的叔叔哥哥們捧着,無論做什麼都能得到摸頭稱贊。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大概會一直跟着救援隊四處流浪,以救助為己任。
18歲的時候,薄荷正式跟她告白,并且交往。
在衆人的起哄下,神彌的臉蛋難得染上了紅霞,接過薄荷随手在路邊摘的小花,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按薄荷的說法,他從第一眼見到神彌就喜歡上了,那個時候的她,小小的軟軟的,眼睛很藍,就像夜兔一族一生都無法得見的,陽光燦爛下的晴空。
但是那個時候她還太小,薄荷隻覺得自己變态,忍着沒有告白,直到一年後二人分開。
那個時候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能夠在她17歲的時候二人再次相遇。
命運一般的再次相遇。
薄荷像守着肉的狼一樣緊緊盯着神彌身邊的男人,以至于救援隊人人皆知薄荷喜歡新來的小兔子。
神彌一成年,黑發大兔子就先下手為強,在救援回來的路上,随手摘了幾朵花,小心翼翼的捧到神彌面前。
二人商量着等年後就回烙陽星,在神彌母親的見證下結婚,再帶着母親一起去地球定居。
一年又一年,因為救援隊的事業漸漸做大,忙碌的二人不得不推遲回烙陽星的行程。
再加上因為所有寄出去的信都石沉大海,神彌一邊害怕母親會忘記她,會惱怒她多年了無音訊,甚至不再認她。
回烙陽星的事情一拖再拖,直到神彌二十歲那年,災厄星再次發生内戰,求救信息發到救援隊裡,薄荷決定接下。
“這次回來,救援隊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們也可以回烙陽星見你的媽媽了。”薄荷微笑着立了一個巨大的flag。
“這種時候就别立這樣什麼必死flag啦……”神彌無語了瞬間,上前為薄荷整理了下衣襟,靠在他的胸前輕聲呢喃:“一定……一定要平安回來。”
“這叫反套路flag,相信我,我去去就回。”薄荷摸了摸神彌的後腦勺,輕輕的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
神彌想了想,掏出一條項鍊遞給薄荷:“護身符。”
銀色的鍊子上挂着一顆琥珀,琥珀裡封了一朵淡藍色小花,那是告白那天,薄荷送給神彌,那束花裡開得最美的一朵。
神彌将那抹豔麗的瞬間封進琥珀裡,送給薄荷。
薄荷接過項鍊,摩挲了下琥珀,動作輕柔而又鄭重的将其挂在脖子上,仿佛是在對待珍貴的寶物一般,虔誠的對它親吻了下,然後塞進領口,貼身挂着。
穿着淺灰色鬥篷的男人漸行漸遠,從背影變成一小點再徹底消失不見,隻用了短短幾分鐘時間。
神彌壓下心中一直跳動着的,不詳的預感,隻道自己多心了,便轉身回去繼續工作。
不知在誰那裡聽過的一句話。
神彌突然想起來,覺得他說的很在理。
生活,就是把所有幸福全都撕碎給你看。
神彌的視角飄在空中,看着仿佛是在看别人的生活劇一般的,自己的回憶。
她不停的拍打着無形的屏障,瘋了一樣試圖告訴那個傻乎乎等待薄荷回來的自己,不要讓他離開,快點去找他。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而過去不可改變。
當神彌提着刀趕到災厄星的艦船上時,船上的厄星人已經死傷殆盡,整艘船已經被奇怪的觸手生物占領。
據逃出來的厄星人說,前來救援的薄荷正是在這艘船上,還沒有出來。
神彌揮舞着手中的紅櫻,砍瓜切菜般不停的砍着攻過來的觸手,滑溜溜的觸手滴着黏糊糊的液體,看起來惡心極了。
神彌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對手很強,饒是她也不免受了重傷,才得以來到怪物本體身處的地方。
世界的坍塌隻在一瞬間。
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神彌并沒有回救援隊,而是獨自一人,将沾滿鮮血的項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紅櫻随手放在一邊,開着備用的小型逃生船飛出了這艘艦船。
數秒後,早已設定好自毀程序的艦船轟然炸響,所有的悲傷都留在這裡伴随着艦船炸毀。
滿腔的怨恨與憤怒湧上心頭,臉上卻面無表情,仔細看還能看到她早已了無生機的眼睛。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神彌想。
她穿過正在舉行慶典的人群,孤寂的她與熱鬧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
人們正在慶祝着即将到來的災厄節,對滅頂之災渾然不覺。
她花了幾天思考要如何複仇,想了好幾個辦法。
最終想到一個最費時費力,也是最解恨的辦法。
摧毀掉整個災厄星上的通訊系統和飛船,再一個一個殺掉所有個厄星人。
讓他們所有人,在絕望與痛苦中死去。
具體的實行方法,神彌還在思考中,但這絕非易事。
“大姐姐是一個人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同時腳上的觸感也告訴她似乎碰到了一個厄星人的幼崽。
神彌沒有搭理她,将其拎起來放在一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不遠處就是中心塔,所有進出的飛船都要通過這裡。
“大姐姐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蘭塔請大姐姐吃糖呀。”幼崽不依不饒的在神彌手中塞了一顆糖,然後便匆匆跑開了。
心中一點柔軟之處似乎被觸動,神彌張開手,看着靜靜躺在手心裡的那顆糖,良久才将其收進口袋裡,沒有吃。
定好所有的計劃,神彌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找到一次性将所有的艦船都報廢的方法。
這得益于源外爺爺的悉心教學,若不是他,神彌也不可能獨自一人完成這個計劃。
如果源外爺爺知道他教的機械技術會被用到這方面,大概會後悔當初沒有趁着神彌睡着時掐死她吧。
她已經不配再見到源外爺爺了。
驚天動地的一刀,帶着滔天的怨氣與怒火劈下,将災厄星整個幾乎劈成了兩半。
神彌不知疲倦的揮舞着手中的刀,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求饒聲與驚恐的尖叫聲在神彌耳邊響起,她渾然不覺的依舊沒有停下。
手部已經毫無知覺,隻剩下肌肉記憶帶動着她不停的屠殺着生命。
鮮血飛濺到身上,将她整個人都染成暗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