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流雲山從山腳至山頂,皆飾紅綢彩燈,華美至極。
裴憐塵跟着蘇持盈混進了婚宴,卻沒想到壓根連月如瑾的影子都沒看到,大約鄭钤也知道月如瑾不樂意,怕他借機跑了,根本沒讓人露面。
“醉蟹!”程小滿看着上桌的菜兩眼放光,來之前他就聽月如瑾說過,這裡秋天的醉蟹很好吃,這些終于能吃到了。
裴憐塵卻一直在走神,盤算着怎麼找到月如瑾。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面前已經堆起了一小堆蟹黃和蟹肉。
“師父你怎麼不動,嫌髒手嗎,我給你剝好了,快吃快吃。”程小滿滿臉邀功的笑。
“好孝順的孩子。”蘇持盈大為羨慕,“看得連我都想收個徒弟了。”
盛情難卻,但裴憐塵依然有些食不知味,若是不能救出月如瑾······
裴憐塵莫名覺得很内疚,雖然此事原本與自己無關,但月如瑾被拖走那天反複喊着的“救命”卻一直回蕩在他腦子裡。
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樣跌倒一次,便可能再也爬不起來了。
那可是道侶生死契,據說很多相伴多念感情極深的道侶都會出于各方考慮而不結生死契,何況他們并不熟識、甚至是強取豪奪!
若是沒人幫月如瑾,他可能餘生都會被關在流雲山中某個方寸之地、被迫面對這樣一個強行奪走自己一半生命的人。
席間衆人吃到一半,裴憐塵便借口頭暈醒酒,離開了宴席。程小滿想跟着他,被他一把摁住,托給了蘇持盈照看。
而後裴憐塵沿着山路急行,想去人少的地方抓一個流雲山弟子問出月如瑾的下落。
“什麼人!”也不知走了多遠,前方黑燈瞎火之處,突然有人問道。
裴憐塵四下一看,正是無人處,當即出手要拿下對方,誰知對方也不是好相與的,輕巧閃身避開,随手折了根樹枝一挑,連靈力都沒有催動,不出三招便将裴憐塵掀飛了出去。
好厲害!裴憐塵心下一驚,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他們流雲山弟子的實力竟然這麼強,難怪敢幹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為何要偷襲我?”那人又問。
裴憐塵轉身就跑,卻隻覺得背後一陣勁風逼近,一隻手死死扣住了自己肩頭,他隻好反手抓住那人的手,一矮身子想要掙開,卻不料那人在他肩頭一點,他頓時脫力地跪倒下去。
“我閉關之時,山中竟混入了宵小之徒——”
閉關?裴憐塵靈光一閃,莫非是蘇持盈曾說過的,那位老是在閉關的活了幾百年的無情道劍修!叫,叫遲什麼來着?不管了!
“遲前輩!”裴憐塵大喊一聲,“我并非賊人!我是來此參加婚宴的,你且聽我說!”
“你認識我?”遲雪舟停了手,有些疑惑,“婚宴?”說着恍然大悟似的,擡眼看了看滿山的紅綢和燈籠,“我剛出關,竟不知山中有了這樣的喜事,是誰的?”
“前輩有個徒弟,叫鄭钤的,今日要成親。”裴憐塵心中大喜,可算找到人告狀了!“他——”
“他要成親了?是哪家的孩子?······”遲雪舟忽然說,“不好,還未準備見面禮。”說完哧溜一下飛走了。
裴憐塵:······
“前輩!前輩你等等!我話還沒說完!!!!”裴憐塵上氣不接下氣地在地上追,原想召來問道劍跟着飛,但又怕被流雲山弟子當賊人打下來,隻好靠兩條腿在山路上吭哧吭哧地跑。
隻是遲雪舟飛得極快,壓根沒在聽他說什麼。
等裴憐塵好不容易跑上了主殿,就看見一個人蹭地越過了自己,提着衣擺跑得比自己還快,簡直快成了一抹紅影!
定睛一看,竟是穿着喜服的鄭钤,寬大的衣袖袍擺在夜風中翻飛,朝着主殿通明的燈火中奔去,莫名像一隻撲向火光的紅色蝴蝶。
“師父!師父!我聽有人說看到你出關了!你在嗎!”
鄭钤邊跑邊喊,壓根沒注意到旁邊的裴憐塵,腿腳敏捷得壓根不像一個病入膏肓之人,看得裴憐塵心裡涼涼的:莫非道侶生死契已經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