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會中的衆人皆想要去追程小滿,裴憐塵索性拿刀當劍使,鋪開劍域将山谷全部封死。
“你不要命了?”刀靈的聲音響起在識海中。
“刀中怨氣早已為前輩祓除,”裴憐塵在識海裡對崔知渺說,“前輩自可離去。”
“唉。”崔知渺歎了口氣,“我要是離去了,這就是一把破銅爛鐵,你要怎麼用?”
“無妨,”裴憐塵平靜地同她說,“我隻需要等我的徒兒破壞陣眼,天謹司一來攪局,混亂中他自然能有辦法逃出去。”
“我見不得小孩兒受苦,再陪陪你吧。”崔知渺說。說罷以殘魂化氣為形,裴憐塵的身後頓時憑空升起一團似光似霧的巨大幻身法相,崔知渺衣帶當風,垂目撫琴,聲聲弦音化為靈光纏繞着裴憐塵。
可就算是全盛時的裴憐塵,一人想要對敵百人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更何況他眼下金丹已失、用的還是旁人的靈力,因此就算有崔知渺的殘魂相助,仍不免有些狼狽。
看着湧來的敵人,裴憐塵心裡倒沒有驚慌恐懼之感,反而隻覺得慶幸和安心——幸好自己來了,否則等不靠譜的天謹司來還不知要耽擱多久,若是再被抓,程小滿想裝作天生的壞坯子博取信任,可就沒人信他了。
就在他的劍域被撕裂的一瞬間,本以為命将休矣,卻忽然一柄長戟攔在了面前,替他擋下緻命的一擊。
“走。”那青年一把抓住裴憐塵的胳膊,帶着他轉頭就逃。
“不行!”裴憐塵還惦記着程小滿,他原本做好了在這裡攔到死的準備,怎麼肯走。
青年憤憤地咒罵了一聲,說:“我真是多管閑事。”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停下了腳步,幫裴憐塵填補上了劍域的裂縫。
是四首座之一、被稱作不聞那個人,裴憐塵望着他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卻一時想不起。
“你不要指望天謹司了。”青年說,“我故意洩露給他們的情報真假參半,主力被我支去了百裡之外,且有一場苦戰等着呢,就算是得到消息要來,也不會立刻趕到。”
“你是誰?”裴憐塵問。
青年哈哈一笑:“我都認得你的劍氣,你卻認不得我的靈力。甚好甚好!”
不聞······不聞?裴憐塵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對方的手背上,看見了一片熟悉的、已經愈合的白色傷痕。
逐月鳥留下的傷痕。
裴憐塵頓時了然:“葉朝聞?”
刀靈忽然在裴憐塵的識海裡歎了口氣。
“哎,這又認出來了?”葉朝聞惋惜地聳聳肩。
“為何幫我?”裴憐塵很是意外,他自認為同葉朝聞沒有這樣深的交情。
“報答你上次逐月鳥之事的恩情。”葉朝聞說着看向了飄在裴憐塵身後的幻身法相,“而且,我娘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你娘?”裴憐塵一怔,随即想起來葉朝聞同自己說過,他有一位在天謹司供職的養母,曾為李無錯所害。
幻身法相不會說話,因此刀靈隻好借裴憐塵的口問自己想問之事:
“朝聞,你為何要與天謹司作對?”
“我不是要與天謹司作對!”葉朝聞辯解道,“我本想就此一舉擊潰姓李的,最好殺了他,若是不能殺,逼他罪己讓位也不錯。”
“你想要天謹司指揮使的位子?”裴憐塵十分意外,“那你更不該與開天會沆瀣一氣!”
“有什麼關系?”葉朝聞争辯說,“天下烏鴉一般黑。若是開天會真成了事,世人自當頂禮膜拜,奉為正統。”
裴憐塵聽他這麼說,竟一時無言反駁,隻能依照刀靈所言,道了一聲“糊塗”。
“是你說的,還是我娘說的?”葉朝聞問。
“你娘說的。”裴憐塵老老實實地回答他。
葉朝聞不說話了,隻是沉默地幫裴憐塵填補劍域的漏洞。
可惜就算有葉朝聞幫忙,兩個人的靈力仍舊扛不住對面的百人。漸漸地,崔知渺強行化出的幻身法相也撐不下去了,化作靈光飛回刀中。
劍域被徹底沖垮的一刹那,葉朝聞顧不上裴憐塵的意願,一把抓住他轉身便逃。
就在此時,裴憐塵隻覺得耳後蓦地傳來一陣劇痛,心頭頓時一喜!
千聞令中傳來不甚清晰的嗡鳴,看來陣眼已經破掉了,天謹司很快就能鎖定這裡!
真不愧是小滿!
“你不要笑啊,好詭異。”葉朝聞不知道裴憐塵在笑什麼,“咱倆可是危在旦夕!”
“千聞令在慢慢恢複效用,天謹司不時便會趕來,我回去再攔他們一時。”裴憐塵說。
葉朝聞嗤笑一聲,說:“你傻嗎,看我的。”
說吧葉朝聞忽然并指點在自己喉間,沖後頭大喊:“此地隐山陣已破,天謹司要來了!”
此番來參加問鏡大典的修士大都是隐匿身份前來,其中不乏仙門子弟,因此一聽天謹司要來,頓時有大半的人都亂了陣腳,想要在天謹司到來之前逃走。
見人心已亂,立于高台上的扶光使高聲說:“諸位,今日便到此為止,各自散去吧。鴻雁——”
話音剛落,便有個陣法應聲自他腳下展開。
“他要逃了。”葉朝聞飛快地說,“那鴻雁隻對扶光使唯命是從,我猜,如今根本沒有什麼浮夢仙人,真正控制開天會的人,恐怕就是扶光使。”
裴憐塵聞言哪裡願意放走此人。
其他那些四散奔逃的烏合之衆他倒不擔心,但若是扶光使消失在自己眼前,難保不會去找程小滿的麻煩,更何況,還有一個也擅長陣法的鴻雁。
裴憐塵當即顧不得許多,将環首刀擲出劈向了那陣法,而後化靈力為刃,頃刻間殺至扶光使身前,正要一劍刺出,面前卻倏然出現另一個人。
裴憐塵收劍不及,一下劈在了那人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