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們能不能留在這裡?”
“為何?”
鄭钤躊躇了一會兒:“······梅花糕,好吃。”
鄭钤真的在錦陵留了下來,隔三岔五就要來找溫迩雅玩兒。
溫迩雅帶着鄭钤和雲疏鴻月溶一起去郊外捉邪祟,鄭钤身體不好,跟在後面跑得氣喘籲籲。
幾個少年哪裡知道關照病人,隻管漫山遍野地追着邪祟亂竄,鬧得雞飛狗跳,鄭钤好幾次都直接昏倒在了山野荒地裡,往往丢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發現。
這三個少年修士,天生體質就強過旁人,對于常人的疾病壓根沒有概念。
幸而鄭钤命大,每次遲雪舟都能及時趕過來,然後一手将昏過去的鄭钤抱在懷裡,一手執劍,連靈力都不用,光靠身法就把附近的邪祟串成一串,抖落在幾個少年面前,冷冷淡淡地問:“夠了嗎?不要再騙他出門。”
溫迩雅:“夠了夠了,下次不來了!”
下次還敢!抓邪祟嘛,抓得越多獎勵越多!
溫迩雅發現遲雪舟就像是鄭钤的召喚獸,隻要自己把鄭钤拐出來,沒多久遲雪舟肯定就會現身幫他們抓一堆邪祟。因此樂此不疲地、變着花樣地哄鄭钤一起出門胡鬧。
在錦陵玩夠了,溫迩雅和雲疏鴻跟着月溶一同回家,過了個很好的年。
如果他沒有撞見雲疏鴻偷偷用冰雪捏成小花送給月溶就更好了。
如果他沒有發現月溶耳朵尖變紅就更好了。
第二年五月學宮開課,千越易家的小公子易羽倫也入了玉京學宮。
看到易羽倫後,程小滿忽然扯了扯溫铄的袖子,說想看看這個人。
溫铄有些沉默,好一會才問:“這人有什麼好看的?”
“他也說他是我義父诶。”程小滿說。
溫铄出離憤怒:“他怎麼連兒子也要搶我的!不是,搶溫迩雅的!”
但是程小滿要看溫铄還是給他看了,畢竟也往後的事也避不開他。
易羽倫的樣貌其實和溫迩雅有三兩分相似,雲疏鴻意識到他們之間或許有些聯系,于是帶着溫迩雅一起,去和易羽倫打了招呼,請求易羽倫幫他聯系族中的長輩,來确認此事。
易羽倫的哥哥易羽霄很快來到玉京,不過溫迩雅并沒有立刻見到他。
雲疏鴻生在一個凡人的世家大族,知道些家族中勾心鬥角的腌臜事,因此十分不放心,先帶着溫迩雅的信物去和易羽霄會面。
兩人交談數次之後,雲疏鴻覺得易羽霄這人還算可以,才允許溫迩雅和他相見,千叮咛萬囑咐,在家人面前一定要藏拙,不可驕矜自滿,不可亂出風頭。
可惜溫迩雅當時聽不懂雲疏鴻的言外之意。
這年冬天,溫迩雅沒有跟着雲疏鴻一起回家過年,而是随着易羽倫一起回了千越。
溫迩雅在千越的易家過得不錯,他的好天賦好靈根讓長輩們十分高興,都說應該将他早點找回來。他是易家同輩人之中天賦最好、修為最高之人,一回來就被領去了易家自己的洞天小福地修行。
溫迩雅也争氣,差點在裡面直接結丹,幸好家裡人發現得早,将他攔了下來,要他再等等,等及冠之後再結丹。
他那時候好奇地問為什麼要等及冠,有人笑着偷偷告訴他,因為未來的家主大人不能是個瘦弱的小矮子呀。
原來他們想要自己做家主,溫迩雅于是更加努力,用剩下的時間将易家上上下下的親戚都走了個遍,當然,所有人都很喜歡他。
第三年,三個人常常變成四個人,易羽倫十分喜歡他這位半途降臨的漂亮小哥哥,幹什麼都想要跟着他,就連自己的零花錢也全部塞給溫迩雅,說要給溫迩雅買漂亮衣服和法器。
溫迩雅拿了錢哭笑不得,都丢進了銅罐子裡存起來,打算等及冠之後還給易羽倫。
這些讓人莞爾的小負擔,溫迩雅都告訴了雲疏鴻,又跟雲疏鴻聊起家裡,苦惱地說雖然以後能做家主很開心,但是有些怕自己做不好。
雲疏鴻聽他這麼說吓壞了,告誡他千萬不要到處說這件事,也不要在家裡其他人面前表現得太得意。
溫迩雅卻一副天真的樣子:“他們都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雲疏鴻是真的生氣了,用他能想到的最難聽的詞兒罵了溫迩雅好一陣,但也不過是笨蛋傻瓜之類,砸在溫迩雅臉上不痛不癢的。
最後他實在想不出了,看着溫迩雅嬉皮笑臉的神色,氣得狠了,忽然說:“你還笑,你該不會以為所有人都真的喜歡你吧?”
“不然呢,我從小就讨人喜歡呀。”溫迩雅忍不住頂嘴,“怎麼,你羨慕我?”
“我羨慕你?”雲疏鴻氣得笑起來,口不擇言地說,“你讨誰喜歡了?那些拿着銀錢哄騙你的人嗎?你要是真讨人喜歡,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
溫迩雅有些後悔将從前的事告訴雲疏鴻了,努力辯駁道:“那是因為他們不好,不是因為我不讨人喜歡。”
“那好吧!我不管你死活了!”雲疏鴻看起來被他氣壞了,“别在我面前傻笑,找那些喜歡你的人去吧!”
溫迩雅臉上的笑忽然有些凄慘,問:“你不喜歡我嗎?”
“你少來惡心我!”雲疏鴻忽然推了溫迩雅一下,似乎快忍不住跟他動起手,“要不是看你可憐,我——”
溫迩雅狠狠摔了個屁股墩,茫然地看着他,問:“惡心?”
雲疏鴻也了冷靜了些,深吸一口氣:“抱歉,我不該提那些事,你打我吧。”
溫迩雅沒有說話。
雲疏鴻半跪下來想要扶起溫迩雅:“小雅,你跟我說說,到底是誰告訴你,你能繼任家主?又有沒有将此事傳出去?你不想想辦法,還在這裡得意!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沒腦子的朋友!我真後悔幫你找到易家,你就不該被認回去。”
溫迩雅的臉色變了變,總是挂在唇角的笑意消失了,難過地看着雲疏鴻:“雲疏鴻,我告訴你從前的事,是因為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你為什麼要拿來笑我?”
“我······我不是笑你······”雲疏鴻大概也很茫然,脾氣上來的時候,人總有失言之處。
不等雲疏鴻答話,溫迩雅又一股腦地說:“你覺得我惡心,我走開就是。什麼叫我這樣的人不該被認回去,我娘不要我,我就不能再有家人了嗎?在你眼裡我什麼都不配是不是?你說話好難聽,我今年不想理你了。”
“什麼叫今年不理我?”雲疏鴻一愣。
“今年先絕交,明年再做朋友。”溫迩雅站起來拍拍屁股跑了。
溫迩雅真的不理雲疏鴻了,他偷偷傳訊給遠在錦陵的鄭钤,沒頭沒腦地問:“錢多多,你喜歡我嗎?”
鄭钤莫名其妙地說:“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溫迩雅不依不饒。
鄭钤沉默了好半天,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我師父。”
鄭钤也不喜歡溫迩雅,溫迩雅隻好鼓足勇氣去問月溶,剛問完,他已經從臉紅到脖子。
誰知月溶竟說:“喜歡。”
溫迩雅被這巨大的欣喜給撞得暈頭暈腦。
溶溶竟然喜歡自己?
月溶四下裡看看無人,小聲說:“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像我養過的小兔子,好可憐,想保護你。”
“又是可憐·······那雲疏鴻呢,你看他像什麼?”溫迩雅問。
月溶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問:“像人?”
雲疏鴻像人,自己隻配當個小動物嗎?可惡的雲疏鴻!
一直到這年初冬,溫迩雅都沒有跟雲疏鴻說過一句話,見了人也繞道走;倒是雲疏鴻主動來問溫迩雅,冬春假要不要同自己和月溶一起出去曆練,溫迩雅賭着氣說不去,他要回易家過年。
幸好,回到易家的溫迩雅發現大家還是像去年對他一樣好,并不像雲疏鴻說得那樣是貪圖自己什麼,于是安心地開始幫着家裡做一些事,從接來的驅邪單子,到一些生意人情上的往來,盡管又累又辛苦,但他樂在其中,能幫到家人一點,他就有使不完的勁。
程小滿難以置信地問:“他當真看不出來麼?易家那些人在提防着他、算計着他······甚至,瞧不起他。”
溫铄無奈地搖搖頭:“他不是看不出,是不敢看出來,他太想要家人了。”
第四年春,學宮還未開課,易羽倫被一紙家書喚回了母親的老家,原來他和易羽霄的母親,在探親的路途中,死在了山洪裡,他連夜前去奔喪。
前幾年,易羽倫和溫迩雅都是一起返回學宮的,這次易羽倫不在,溫迩雅隻好自己先回學宮。
他一回學宮就聽人說,雲疏鴻和月溶去年冬天一起出去曆練,在雪山中被困了一個多月。
被人救出來的時候月溶死死抱着早就失去意識的雲疏鴻,用最後一點靈力暖着他的心脈,若非如此,月溶是可以自己早早逃出雪山的。他們這樣同生共死,大概已經定下終身,将來肯定會結為道侶。
同生共死?道侶?溫迩雅沒在千花樓裡聽過這些詞,也從沒有人教過他。他去學宮的藏書閣翻閱了書籍才知道,原來道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從前他隻當那些傷心難過來自于身體的疼痛,現在才知道,原來——
有些愛是唯一的。
有些事是情至濃時才會做的。
若是他早知道,他一定不會為了讨那麼幾錢銀子,就做出那樣放蕩的事。難怪阿娘要責打自己、趕自己出門,他原本是想着阿娘的生辰快到了,他讨來銀子就能買一大盒糖酥讓阿娘開心。
如果他早知道,他一開始就不會那樣厚顔無恥地纏在雲疏鴻和月溶身邊,做什麼跟他們永遠在一起的大夢。
雲疏鴻說得是對的,自己就是惡心,為什麼最早的時候沒有人罵醒自己呢?
他拼命躲着那兩人,雲疏鴻追堵了他幾次,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始繼續做朋友,他跟雲疏鴻打了一架,說再也不要做朋友了,然後獨自溜出了學宮,渾渾噩噩地晃到了半夜,一擡眼,瞧見了花街柳巷五顔六色的燈火。
那些幹淨的喜歡他要不起,那就去買不幹淨的吧,反正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從前他賣,現在他可以買。回到爛泥裡,那樣髒兮兮臭烘烘的地方才是自己應該呆的。
溫迩雅沿着燈火迷離的街巷走了好幾趟,遲遲沒有踏進任何一座花樓。卻不知在他猶豫徘徊的時候,已經被這裡的常客當作了攬客的倌人,一番攀談閑聊,推着他往暗巷裡走去。
這或許是你情我願的買賣,溫迩雅心中有些抗拒,卻沒有出言拒絕,至少這個人喜歡自己的臉。
“放開他。”暗巷中忽然響起一個清越的聲音。
不等溫迩雅反應,有人從暗處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帶着他禦劍飛遠。
“小雅,我看你在那裡來回走了好幾遍,迷路了嗎?”月溶問他。
溫迩雅哪裡敢回答。
月溶又說:“千萬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以後繞着走,知道嗎?”
“你為什麼在那裡?”溫迩雅問。
月溶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笑:“我瞧見你跟疏鴻打了一架,哭着跑出學宮,有些不放心就偷偷跟着你,我們回去吧。”
溫迩雅卻說:“我不想回去,沒意思······”
月溶有些不解:“小雅,疏鴻欺負你了嗎,如果有不開心可以偷偷告訴我,我去幫你教訓他好不好?”
溫迩雅小聲說:“你們去雪山了,我沒去。”
月溶失笑:“因為這個呀,還好你沒去,那裡面有很可怕的雪毛怪,疏鴻為了對付它們把靈力都耗盡了,差點出不來,要是你也去了,我可拖不動兩個人。”
“那要是我也去了,你要拖誰出來?把誰丢在裡頭?”溫迩雅問。
月溶想也不想:“拖不動也要全都拖出來。”
“你隻是哄哄我罷了。”溫迩雅仍舊在賭氣。
月溶有些為難地帶着他在半空中徘徊片刻,調轉方向帶他飛向了玉京城外的桃林。
“我們在這裡等日出吧,”月溶說,“不開心的事,讓太陽照一照,就曬幹了、化成煙了。”
月溶望着天邊,可是溫迩雅的目光卻無法自控地追逐着月溶。
那麼高貴的月亮,為什麼要照耀自己呢?
太陽快要出來的那一刻,忽然有一片黑影落下來。
“終于追上你們了!”雲疏鴻氣喘籲籲地看着月溶,“溶溶,你也飛得太快了。”
月溶聳聳肩:“沒辦法啊,我要跟小雅說悄悄話,當然得甩掉你。”
雲疏鴻又轉而看向溫迩雅:“你真是膽子肥了,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你想幹什麼!”
溫迩雅也來了脾氣,聲嘶力竭地沖他們喊道:“我怎麼了!我隻是想要個人喜歡我!不行嗎?沒有人喜歡我,我就去買點喜歡,不行嗎!”
雲疏鴻被他氣得眼圈發紅:“你先喜歡自己行不行?不要自輕自賤了!”
溫迩雅怔怔地看着雲疏鴻,太陽正慢慢升起來。
那麼溫暖的太陽,為什麼要照耀自己呢?
溫铄語調平靜:“從小就沒人告訴他什麼一生一世之類的詞,他娘避而不談,卻叫旁人有了機會騙他。等他知道自己錯了的時候,已經泥足深陷,無可回頭了。”
程小滿眉頭緊鎖,“你将這些記憶取走吧,我不想留着。”
溫铄沉默了一會兒,說:“如今你爹娘都走了,我和他還能留在這世上多久呢?”
程小滿沒有說話。
溫铄又問:“你是想拜托外面那朵小蘭花将我銷毀吧?”
程小滿無法否認,隻好點了點頭。
溫铄說:“我不想将這些記憶還給他,太痛苦了,但畢竟是他的東西,跟着我徹底消失,對他不公平。”
程小滿抿了抿嘴唇 :“那為什麼給我,我······”
“你是這世上,和他最愛的兩個人唯一有聯系的人了。”溫铄涼涼地笑了笑,“你說,這樣下賤的他,竟然同時喜歡着兩個他配不上的人,是不是很惡心很無恥?”
程小滿覺得難受,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理智告訴他這的确不應當,但是溫迩雅那樣可憐,他生在一個不對的地方,被那裡的聲色浸染,走了好長好長的錯路。
他隻是想要一點真正的、幹淨的愛和善意,對他來說,無論是喜歡上那個雨夜騎在馬上驚鴻一瞥的少女,還是喜歡上那個像太陽一樣溫柔照耀着他的少年,好像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因為他倆都是那樣好,以一片赤誠之心待他。
“他從來都不敢讓他們知道。”溫铄望着程小滿,像是透過他在看遙遠歲月裡的什麼人,“但其實,我能感覺得到,他很希望他們能知道,他實在太孤單了。”
溫迩雅依舊每天躲着雲疏鴻和月溶走,如驚弓之鳥一般戰戰兢兢,或許是發現了他的局促緊張,雲疏鴻和月溶漸漸地不再刻意出現在他面前。
他一個人在學宮裡數着日子等易羽倫從母族回來,但是到了該回來的日子,易羽倫卻突然在半路失去了聯絡。
沒多久,心急如焚的溫迩雅就接到了來源不明的傳訊,說是易羽倫在半路遇見了邪祟,被困在了某處,溫迩雅當即偷偷離開了學宮,去找被困的易羽倫。
雖然他害怕地躊躇了一會兒、猶豫着要不要去求雲疏鴻和月溶幫忙,但他看着那倆人并肩走進藏書閣之後,還是獨自轉身離開了。
誰知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易羽倫根本不在那裡,溫迩雅落入了陷阱,被折辱磋磨又剖出靈根,隻剩下一攤爛肉被丢進了亂葬崗。
溫铄就是這個時候忽然睜開眼睛的,拖着他殘敗的身體踹開了啃食着他腳踝的野狗,從茫茫亂葬崗裡往外爬,餓了就停下來啃一口附近還算新鮮的同類,然後道一聲謝再繼續,從亂葬崗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吃飽喝足,穿上了一路撿來的、東拼西湊但足以蔽體的新衣服。
“你要去哪裡?”程小滿問現在的溫铄。
溫铄撇撇嘴:“帶他去找人,他要再看一眼你爹娘,還想去找易羽倫,看看易羽倫有沒有平安回到學宮。”
程小滿隻覺滿心酸澀:“那他——”
“你身上,為什麼有我的靈根?”溫迩雅在離易羽倫不近不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和易羽倫一起出來曆練的學子們都尖叫起來,紛紛用武器對準了他,就連易羽倫也滿臉恐懼,猶猶豫豫地沖他舉起了劍:“你,你是什麼東西——”
溫迩雅忽然身形一動,以極快的速度瞬間沖到了易羽倫面前,用灰敗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掼在地上。
“哦,出手的是我。”溫铄對程小滿解釋道,“我本來想直接把靈根掏出來的,但是小雅不讓我碰。”
隻見“溫迩雅”的手忽然猛烈地顫抖起來,而後忽然擡頭看向了原本跟在易羽倫身側,現在正打算逃走的人,他松開了易羽倫,朝其中的一個人沖了過去。
是那天将他騙去亂葬崗的人其中之一。
“溫迩雅”的利爪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在裡面攪動摸索着,摸到了心髒旁邊那一條溫熱的靈根,欣喜若狂地掏了出來,連着一顆還微微跳動的心髒,他往自己胸口的空洞摁了摁,發現摁進去就會跳出來,裡面的靈脈也接不上,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歪了歪腦袋,張開嘴把一整顆心髒連着那條靈根一起放進了嘴裡,他的臉和脖子爛掉了一半,因此張大嘴巴吃下一顆心髒并不算太難。
周圍的人都在尖叫着逃蹿,“溫迩雅”又看向了易羽倫,易羽倫跌坐在地,好像已經吓傻了。
溫迩雅朝易羽倫走了過去,俯身伸出手。
“其實他那時候隻是想把易羽倫扶起來問問,為什麼自己的靈根會在對方身上。如果是易羽倫想要的,那就給他也沒關系,隻要易羽倫親口說想要。畢竟那時候溫迩雅還是傻傻地覺得,如果這世上要是還有一個人真的喜歡他,那就肯定是易羽倫。”溫铄冷漠地說,“但他運氣不太好,在附近監護的學官來的很快。”
溫迩雅被靈光逼退的時候,抖如篩糠的易羽倫正在被學官安撫,他說: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怪物忽然冒出來,要搶我的靈根。”
溫迩雅轉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