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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況并不好。卡車時而因為剛積雪消融的地面颠簸,震顫得所有人往一個方向可笑地傾斜。
“紮克,别深蹲了。”安吉爾抱着胳膊,出言提醒道,“快到了。”
“我知道。”紮克小心翼翼地繞過正在打瞌睡的兩個步兵,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真是荒涼。”他不禁感歎。
安吉爾不置可否:“這裡是最初的魔晄爐……似乎停止運行了,但還有人日常維護。”
他正說着,卡車猛地停住了:“啊,看來不直接開進村子。”
紮克叫醒了步兵,然後雀躍着一頭紮進尼姆爾海姆清晨裡。
初春的風還帶着一絲寒意。路旁的白桦樹頂上豎着幾根幹枯的樹枝,竟分辨不出樹幹是黑色還是本身的白色。道路泥濘不堪,野草無可奈何地搖曳着。四周一片死寂。
“這景象看起來比貢加加還讓人難過。”紮克若有所思地說。
他伸了一個懶腰,又恢複了精神抖索的樣子:“安吉爾,好像沒人來接啊。”
“任務比較緊,沒來得及通知,”安吉爾打量着四周,決定沿着路繼續往前走,“應該離村子不遠了。”
“我去找個人問問!”紮克二話不說,就往邊上一家農舍沖去。
“等……”安吉爾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視線從一個紮克沒有留意的方向收了回來。那裡,一個村民邊勞作,邊冷冷地觀察他們的動向。
不一會,紮克回來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受傷。
“一直往前走就行了,”紮克糾結地說,“可她一看我的裝扮,就差點把我轟出去!”
安吉爾拍拍紮克的肩膀:“所以我剛讓你不要去。下次聽清指令,記住了嗎?”
“不是所有人都對神羅很友好的,”安吉爾淡淡地說,“尤其是在有魔晄爐的地區,他們的評價往往兩極分化很嚴重。紮克,你的家鄉也有魔晄爐,你也明白的吧?”
“有些老爺子确實是這樣的……”紮克嘀嘀咕咕地說,“年輕人一般會好些。”
“米德加似乎沒那麼嚴重吧?”紮克又想到什麼,問道。
“你去過圓盤下面嗎?”見紮克搖頭,安吉爾接着說,“下次去看看吧。”
“安吉爾帶我去?”紮克一臉期待地說。
“到時候再說。”安吉爾挑眉道。
“安吉爾——”
“好了好了,在士兵面前像點樣子,沒瞧見他們在憋笑嗎?”
“你們沒笑,對吧?絕對沒有吧!”
“喂,不要不理我——”
他們繼續往前走。村子離得确實不遠。
但邊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小孩子們遠遠地站着,一旦紮克向他們打招呼,他們就會咯咯笑着跑開。女人們停在房門口,互相交流議論着。一些人似乎認出了安吉爾,想要靠近又退縮了。
他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村長家的。
開門的是一個身材敦實,面頰紅潤的老太太。她的頭發已經斑白了。
她用不算幹淨的圍裙擦着手,罵罵咧咧地嘟哝着:“大清早哪個沒眼力見的……”
“您好!”紮克站在門口,露出最友善的笑容,假裝沒有聽見老太太的話,“村長在嗎?”
門“砰”地一聲飛速關上了,隐隐約約還能聽見女聲在尖叫“老頭子,神羅來人了!”,緊接着一陣鍋碗瓢盆被打翻的聲音,一個人似乎從椅子或者床上重重地摔了下來。
安吉爾苦笑了一聲。一行人隻好安靜地等待。
“為什麼這次這麼急啊?”紮克壓低聲音問道,“我們甚至是淩晨出發的。”
“系統出了點小小的問題。”安吉爾模棱兩可地說,“剩下的不方便透露。”
紮克狐疑地看着安吉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還是沒再說什麼。
村長簡直像一個滾動的肉球,開門的時候還在直喘粗氣。
他滑稽地行了一個脫帽禮。帽子顯然是臨時找來的,皺得不成樣。
“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啊不對,請進請進。”
他把所有人迎進屋子。随隊的兩名步兵拒絕了,默默地守在門口。
剛才的老太太給大家送上茶,她似乎想給門口兩位一杯,理所應當沒有成功。她對此非常不高興。
于是談話就在老太太的碎碎叨叨中開始了。
“我們是來解決龍災隐患和查明魔晄爐失竊案的,”安吉爾以一種公式公辦的口吻說,“因此我們需要一個向導。”
“哦,龍災和失竊案啊。早就該有人管管了!”村長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熱忱地說。
不,他顯然不明白,紮克想,他隻聽懂了最後一句。
“向導,我想老西米爾是個合适的人選——沒人比他更熟悉尼布爾山了!老西米爾打了一輩子獵,絕對可靠!”村長舉着一根肥胖的手指,說。
“但我有些擔心,他能否跟上特種兵的速度,”安吉爾憂慮地解釋道,“遇到龍的時候,我們沒法切實保證他的安全。”
“您說得對,老西米爾年紀确實大了些。以前他遇見狼,落得現在走路都有點跛,”村長忙不疊地附和道。